“給個比如‘某地多丘陵,灌溉困難’的題目。”
“甚至還可以讓考生設計一種適合該地形的引水或提水工具,很多農具,都是一些有才之士根據農事改進而來。”
“這才叫真正的御物之能!”
“農具?”李承乾徹底愣住了,隨即一股巨大的興奮感沖上頭頂,他迅速記下趙牧的話,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至于這書嘛.....”趙牧的筆繼續移動,在“書”字旁寫下“策”字,“文章還是要寫的,但不是讓他們堆砌辭藻,歌功頌德,就考實務策論!”
“題目就出當下朝廷或者地方面臨的最棘手問題。
“如何抑制日益嚴重的土地兼并?”
“如何疏通漕運,降低關中將士糧秣轉運之耗?”
“如何平衡與西域諸國貿易,揚大唐之威,獲實利之惠?”
“要求考生引經據典可以,但必須落到實處,拿出具體可行的條陳方略,空談誤國者,直接黜落!”
李承乾筆下不停,手都快酸了還舍不得歇一歇。
因為趙牧說罷,筆鋒便已經落在“數”字旁。
趙牧點了點那“賬”字,“算學是根基,但不止于《九章》。考錢糧審計,考工程預算!”
“給一份故意做亂了的地方錢糧收支賬冊副本,讓考生去查錯,去核算,去揪出可能的貪墨漏洞!”
“或者,給個‘營造一段十里驛道需多少民夫,多少石料,多少銀錢,耗時幾何’的題目,讓考生詳細列出預算。”
“朝廷需要的是能理清錢袋子的明白人,而不是只會吟風弄月的糊涂蛋!”
李承乾趕緊記下,這才放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可看著冊子上清晰的條目,卻是心潮澎湃。
而趙牧那邊,一張素黃的竹紙,已經被趙牧用那不算漂亮的字跡填得滿滿當當。
這面目全非卻又直指核心的魔改版君子六藝,如同六把寒光閃閃的鑰匙,懸在李承乾眼前,要打開那被世家銹死的選才之門!
暖閣里寂靜無聲。
炭火噼啪,茶香氤氳。
李承乾死死盯著那張紙和自己記錄的小冊子,胸膛劇烈起伏,仿佛有驚雷在里面滾動。
趙牧剛才那番話,剝掉了所有華而不實的裝飾,把“做官”這件事最硬的骨頭,最實的里子,血淋淋又明晃晃地攤開在他面前。
判案,推演,知農桑,曉對策,算財賬……
每一樣,其實都是朝廷用才必須考量的要務!
而以往的所謂科舉,其實大多只考文采。
就好像只要文章做的夠好,就能安邦定國似的......
想不到,趙兄寥寥數語,卻是將如何治國的根本,剖析的一清二楚,而不似世家那般云山霧繞,不知所謂。
“趙兄…這…這…”李承乾的聲音干澀發緊,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這新六藝…真能行?”
“為什么不行?”趙牧重新靠回軟榻,拿起自己那杯早已溫涼的茶,隨意呷了一口,“科舉,說到底,不就是朝廷開個門,設個檻,把合適的人揀選出來,放到合適的位置上去干活嗎?”
“門開得夠大,檻設得對路,還怕沒人來不成?”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