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哪個盧家?就那個倒了血霉的盧家唄!”老王接過水袋咕咚灌了一口,抹抹嘴有些不高興的說到,“這盧家的人可兇得很!”
“有個兄弟好奇,手賤想掀開油布角瞅一眼。”
“結果被被那盧家管事指著鼻子罵得狗血淋頭,甚至差點還動了手!”
他頓了頓,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聲音又低了幾分,帶著點神秘和后怕,
“哦,就那晚后來跟人吵架那個王老五,好像也就是因為多瞅了兩眼,問了句廢話,后來……嘖嘖……”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旁邊一個年紀大些,看起來更沉穩的老力夫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禍從口出。
老王也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訕訕地閉了嘴,埋頭猛啃手里剩下的梨核,仿佛那是什么人間美味。
另一個線索來自一個天色擦黑的傍晚。
賣炊餅的“老漢”暗探正顫巍巍地收著一個水手的銅錢,旁邊兩個剛領了工錢,喝得有點高的船工正勾肩搭背地吹牛,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入耳中。
一個打著酒嗝,舌頭有點大:“……老子在……在這水上漂了十幾年,南來北往,啥……啥暗語行話聽不懂?”
“就……就那晚那幫搬箱子的生瓜蛋子,嘰里咕嚕的,什么老地方,三更。”
“還有水路什么的……切,當……當誰不知道呢!”
另一個笑著捶了他一下:“吹!接著吹!”
“還老地方,你知道是哪個老地方啊?”
“說不定是哪個窯姐兒的繡房呢?”
“嘿!老子還真……還真他娘的大概知道點……”
那醉醺醺的船工不服氣地晃著腦袋,手指胡亂指著下游方向,
“往……往下游走,那片廢了好久的,以……以前姓陳的搞的那個私人小碼頭……以前……以前也不是沒悄悄接過這種見不得光的黑活……都……都那么回事……”
扮作小販的暗探在不遠處假裝整理瓜果,耳朵卻像雷達一樣捕捉著每一個字眼。
更具體,也更令人振奮的線索,來自一位在碼頭區巡夜了十幾年的老更夫。
那“短工”暗探費了些心思,摸清了老更夫愛喝兩盅且嘴不嚴的脾氣,特意挑了個休沐的日子,買了兩斤好肉一壺燒酒,把老更夫請到一家偏僻的小酒館里。
幾杯烈酒下肚,老更夫的話匣子就關不住了,從碼頭這些年的變遷,說到各種奇聞異事。
那短工暗探適時地把話題引向沉船那晚。
老更夫瞇著昏花的老眼,努力回憶著:“說起來也怪……就沉船那晚吧,大概子時前后,萬籟俱寂的,老漢我巡到漕渠下游那片蘆葦蕩旁邊的荒灘附近,瞅見一輛黑咕隆咚的馬車,沒掛燈籠,也沒標識,就停在那廢了的陳記小碼頭邊上,安安靜靜的,也沒見人裝卸貨,車夫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坐著……就那么停了一炷香不到的功夫,鬼似的又悄沒聲息地走了……”“當時我就覺得有點邪性,心里毛毛的,但也沒敢多事,就當眼花了……”
一條條看似零碎,微不足道的信息,被這些混跡于市井的暗探們像撿珍珠一樣,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通過隱秘的渠道,迅速匯總到東宮李承乾的面前。
“盧府管事親自監督……異常沉重的特殊貨物……深夜搬運……”
“還有外來陌生人手……暗語老地方。”
“三更,水路……還有下游廢棄的陳記私人小碼頭……”
“以及無標識神秘馬車……”
李承乾在殿內來回踱步,將這些來自碼頭的碎片信息在腦中飛速拼湊組合,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