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看著那幾張輕飄飄卻重逾千鈞的紙箋,臉色鐵青,手指更因用力而微微顫抖著。
憤怒之余,太子卻也顯得異常冷靜。
“盧柏……王通……好,真是好得很!”他聲音冰冷的說道,“看來拔掉崔,盧兩家,還沒讓這些人徹底清醒。”
喃喃自語間,太子深吸一口氣,還是壓下了胸腔中翻騰的怒火,沉聲對馬周和下首的百騎司都尉道:“雖然證據確鑿,但此案牽連甚廣,需得謹慎行事。”
“立刻安排最得力的人手,秘密監控盧王二人,掌握其每日動向。”
“沒有孤的手令,不得驚動。”
“孤要等……等一個最佳的時機!”
“待到萬無一失之事,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與此同時,長安平康坊,天上人間卻是另一番景象。
三樓最大的雅間“攬月軒”內,絲竹悅耳,暖香浮動。
趙牧一身墨色暗紋錦袍,斜倚在主位的軟榻上,姿態閑適。
他正宴請幾位從江南來的大商。
這幾人其實也算是他在整個大唐的商業布局中,算是外圍比較重要之人了。
所以怎么著也得趙牧親自招待一二。
阿依娜則安靜地侍立趙牧身后。
云袖,則在一旁素手烹茶。
席間觥籌交錯,氣氛很是熱絡。
酒過三巡,一位姓錢的胖商人放下酒杯,略帶抱怨地感慨。
“趙東家,您是不知道,近來這運河沿線,關卡查得是越來越嚴了。”
“咱們這正經運絲帛的船,底艙都要被翻個底朝天,說是查什么惡錢,耽擱行程不說,這心里也總不踏實。”
“倒像是……在找別的什么似的。”
趙牧執起白玉酒杯,輕輕晃動著里面琥珀色的酒液。
聞輕笑一聲,語氣隨意:“錢老板多慮了不是。”
“水渾了,才藏污納垢。”
“只有朝廷查得嚴,把水弄清了,大家行船才能安心。”
“畢竟咱們行商,又不是搞什么腌臜買賣。”
“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再說了。”隨口說著,趙牧卻又抬眼,目光掃過在場幾位商人。
“水清之后哪些魚還在,哪些魚翻了肚皮,諸位豈不是更能看得清楚?”
“說不定啊,這到時候......還是諸位能更上一層的機會呢。”
幾位商人都是人精,聞若有所思,紛紛附和。
“趙東家高見!”
“沒錯,就是這個理兒!”
“咱們做的是正大光明的買賣,又不怕查!”
“所以操這份心干嘛.......”
宴席散后,賓客盡歡而去。
趙牧臉上的慵懶笑意卻瞬間收斂了起來。
轉過頭,他對身后的阿依娜低聲道:“速去穿信,讓夜梟那邊的人,留意一下近期所有從定北城方向來的商隊,規模,貨物,護衛人數,都要查清楚。”
“特別是那些押送貨物不多,卻雇了大量人手的。”
阿依娜碧眸一閃,無聲頷首,身影悄然退入陰影之中。
趙牧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
俯瞰著樓下平康坊的璀璨燈火和熙攘人流。
夜風帶著絲竹笑語拂面而來,他眼中卻是一片深沉的平靜。
“買路錢都收到定北城了…....這手還伸得可真夠長的。”低聲自語間,趙牧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冽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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