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嘔血皓首
詭異的鴉雀無聲中,沈鳳書和張師的棋局依舊還在繼續。
阿爾法狗zero可不是好相與的,它也根本不會知道客氣是什么,既然圍棋的規則是分出勝負,那么它的一切指令都是為了爭勝而設計的,它下的每一步,都是為了勝利。
棋盤其實已經成了戰場,下了一百手,從一開始就是血淋淋的爭奪,中盤絞殺更是雙方都紅了眼,殺的難解難分。激烈程度讓觀棋的人都嘆為觀止。
精彩實在是精彩,只可惜,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始終是張師,黑子如同化身巨錘,一錘一錘的將張師的信心、臉面、驕傲與高高在上的心態,全都夯進了泥地里。外面觀棋的那些閑人們,一個個面色灰敗,卻又忍不住看著棋局,一眼都不想挪開。嘲諷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還得忍受著武管家他們的大白眼,簡直無地自容。
張師已經有些面如土色,背后汗透重衣,看著眼前的棋局,目不轉睛,腦子里如同開了鍋一般的瘋狂沸騰,可卻沒辦法延緩哪怕一丁點對方的如潮攻勢,再這樣下去,他將會徹底的輸掉這一局――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敗績。
“唉!”尷尬時刻,張師耳邊忽的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氣聲:“下一步這么走。”
一聽到這個聲音,張師頓時間放松下來。師祖棋力勝自己十倍,有他指點,絕不會輸了。
眼看著張師忽然從頹敗的氣質變成了神采飛揚,沈鳳書也不在意,現在只管下完這局棋就行。
你來我往中,兩人又下了三十幾手。不能不說,張師后面的棋路穩住了不少,雖然還是處于劣勢,但卻已經不是那么躺平了任捶,至少已經算是站起來被捶了。
沈鳳書面色平靜的在一處落子,看著這一手,張師臉上忽的露出了喜色,興高采烈的拈起一子,啪一聲下在了棋盤一處空位上。
“沈公子,這招看你怎么應!”張師興奮到罕見的說了話:“這局雖然你開局后巧思翻盤一路占優,但你還是過于糾結邊角小利,想要處處占便宜,卻多了十幾步錯招閑子,總算被我找到了破綻。”
這一子一落,院子里眾人不用棋童過來擺棋也都能個個看的分明,頓時間有人拍案叫絕。
“妙啊!”至少三個人同時叫了起來。
其他人雖然沒有直接叫出聲,但也都是眼前一亮。
張師這一手應子,簡直是妙到毫巔,關鍵的一子,非但連接了兩條小龍,瓦解了黑子的圍剿,還反過來把黑子圈進了包圍圈,一招反客為主,精妙絕倫,妙不可啊!
這局棋從開始到現在,眾人就一直在看著白子被黑子按著捶,不知道琢磨耗費了多少心思,也沒能短時間內找到破局的手段,萬萬沒想到,張師殫精竭慮的一番思索,竟能下出如此的神之一手,一舉扭轉乾坤。
尤為難得的是,這并不是一招妙手,而是用了數十步的爭奪,引誘,算計,才讓白子在處處占先的情形之下露出了破綻,最后一劍封喉,簡直就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反轉大戲。
只這一招,就足以讓兩人這一局位列古今棋譜的經典局,成為無數下棋之人研究的典范。
“好棋!”外面直接有人大喊出聲,聲音興奮,卻是憋了好長時間的看客,總算是又看到了他們想要看到的局面。
“這一子,當痛飲三杯!”旁邊已經有人忘形的大叫道。剛剛實在是憋壞了,在武管家等人的白眼下,他們真的是忍氣吞聲,現在張師這一子,絕對是神之一手,直接可以把之前受的白眼全找回來了。
大叫的同時,一群人扭頭看著武管家等人,如同反擊的雄師。
“張師一路忍讓,只為了這一子,妙到毫巔啊!”
“毛頭小子,還是沒見識啊!”心情暢快之下,幾個人嘲諷沈鳳書的聲音也更激動了幾分。
“黃口稚子,果然還是棋差一著啊!”
眾人紛紛開口,仿佛白子之前一路被騎著捶的經歷已經完全不復存在一般。
張師自己也是滿臉的欣慰,沈鳳書這一路碾壓的局面也讓他承受了山一般的壓力,現在總算是可以長出一口氣了。
“前輩,晚輩這半局棋,能過的了棋這一關嗎?”沈鳳書倒是面色如舊,不喜不悲,只是平靜的問道。
下棋只是為了過棋關,并不是非要爭出個勝負來,只要過關就行。沈鳳書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目前的戰略戰術目的是什么,所以并不糾結輸贏結果。
“難為你小小年紀能下到這個地步。”張師沉吟片刻,卻緩緩搖頭:“如果是旁的原因,下到這個地步,肯定是可以過關的。可你這局,本該步步為營穩扎穩打,不爭蠅頭小利,你卻貪功冒進,連錯十幾手,實屬不該。心性不定,得失都有些看不開,恐怕這一關還不能讓你過。”
下到這個地步,沈鳳書已經比上一個闖關下棋的勁裝武者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竟然還不能過關?
驚愕的不僅僅是沈鳳書,還有院子里觀棋的那一群棋藝高人。他們本是外書院的貴客,正趕上這闖關盛事所以前來觀瞻的,卻不像外面那些人一樣非要打壓沈鳳書。
空氣中一陣壓抑的寂靜,張師說出這句違心的話語,只感覺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化成了刀子,一刀一刀的劃在他身上,讓他連抬頭看一眼那些人的勇氣都沒有。
沈鳳書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這個張師,或者說瑯質樵海饈淺遄拋約豪吹牧恕h綣皇薔赫叩幕埃共恢劣諛馨咽毓氐惱攀k章虻餃盟謚諛款ヮブ倫鍪紙牛荒蓯搶醋允樵罕舊淼木齠ā
“這盤棋,還沒下完吧?”眾人一個個氣憤不已的時候,沈鳳書平靜的開了口:“書院就是靠半局棋來判定輸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