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發出細微的轟鳴,這點聲音本來可以忽略不計。可現在這個密閉小空間里的空氣太安靜,導致任何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為驚天巨響。比如機器運作的聲音,比如,人的心跳。陸星是直接被拖進電梯里的,但是他并沒有什么反抗,只是懶懶散散的靠在一邊的墻壁上。夏夜霜站在電梯門口。任何人進進出出,都要經過她的身邊,要是有人想溜走,她會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夏夜霜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今天她沒有戴手表,陸星也不會聽出她現在劇烈震動的心跳聲。電梯門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的,隱隱約約可以照出人像,夏夜霜注視著門上自己的倒影。現在看著是沒什么表情,只是眼底凝結著即將爆發的火山。多少次。在失去陸星的日子里,她吃飯的時候,上學的時候,教課的時候,偶爾走神,就會想。如果跟陸星再重逢,會是在哪里,會是怎么樣的場景,她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她想自己會帶著眼淚,或者憤怒,亦或者是強烈的悲傷和譴責。可在成百上千次的設想中,她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會就這么草率而不正式的相遇。甚至她沒有好好的打扮自己。在她的設想中,她至少要光彩照人,要明艷漂亮,要讓陸星知道,她現在能自己過得很好,她不是失去了財富就自暴自棄的廢人。可很不幸的是。在聽到那道熟悉聲音的瞬間,她的大腦像是突然閃過了一陣強烈的電流。她甚至都沒有真正看到陸星的臉,就像個瘋子一樣沖了出去。優雅體面淡定,全部被丟掉。陸星就在眼前,她幾乎是恐慌一般的沖了上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的拉住陸星。上次她沒有抓住陸星。這次噩夢輪回,她絕對不會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門上同樣照著陸星的倒影,他靠在電梯的角落里,懶懶散散的這兒看看,那兒看看。叮——電梯到達一層。“我們也好久沒見了,找個咖啡店,坐著慢慢說。”陸星提出了這個想法。“行。”夏夜霜跟陸星并排,步履匆匆的往建筑樓外走,直到站在停在門口的那輛大g面前。陸星挑眉,沒想到這是夏夜霜的車,但是他也沒多問。夏夜霜拿出車鑰匙,解鎖了之后,徑直拉開了副駕駛的門,讓陸星進去。而后她坐到主駕駛,一腳油門,堅硬的輪胎碾過落在地上的桂花,留下一片泥濘。汽車飛馳在路面上,陸星看了看夏夜霜,欲又止。之前強聞說的話,他也聽到了,說是夏夜霜現在脫離了夏老頭,自力更生。看來自力更生的結果不錯,也是開上大g了。“前面有個咖啡店,環境不錯,就停在那兒吧。”陸星指了指路邊的招牌。而夏夜霜卻看也沒看,一味的加速,車子風一樣的掠過那家咖啡店的招牌,徑直匯入主干道。陸星頓了一下,看著飛馳在道路上,速度絲毫不減的車子。“你要去哪兒?”“你以為我會讓你再跑第二次?”夏夜霜握著方向盤,沒有轉頭,卻丟出了這句話,帶著幽深的怨意和冰涼。事情不對頭了。陸星沉默了下來,他原本以為夏夜霜最多罵他幾句,打他幾下,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想錯了。夏夜霜剛才那么激烈的拽住他,并不是情緒爆發。現在才是真正的情緒爆發。隨著車速越來越快,身旁的車輛幾乎是轉瞬便被超了過去,陸星握緊安全帶,提醒道。“慢點。”“我還以為我們兩個一起被撞死,你才會開口說話。”夏夜霜放慢了車速。陸星咽了咽口水,他轉頭看了兩眼夏夜霜。這人臉上沒什么表情,嘴唇抿成一條線,仿佛剛才在長廊上的脆弱,都是他的幻覺。夏夜霜變了。即使現在她已經減速了,可平均速度還是比周圍的車要快不少。“你在看什么?”夏夜霜在發現陸星的目光落在方向盤上時,冷冷地問道。陸星瞬間收回眼神,“沒看什么,隨便看看,我們去哪兒?”“海城。”“啊?!”陸星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么,這他媽的硬開回去嗎?“我玩過賽車。”夏夜霜說。“我不是懷疑你的開車技術,我是覺得太突然了!”雖然夏夜霜沒有明說什么,但是這么久的默契,還是讓陸星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突然?你現在覺得突然了?”夏夜霜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抬起左手,若無其事的擦掉了落在臉頰上的一滴眼淚。陸星看到夏夜霜的動作,突然頓住。哭也是一門學問。那種撒潑打滾的痛哭流涕,對于陸星來說,沒什么感覺。但是,那種一不發,但是默默無聲的一滴一滴掉眼淚,如果你不看,甚至都不知道她哭得那么難過的哭法還真的挺讓人心頭一顫的。甚至還有那種眼底盈潤著水光,但是唇角卻揚起,裝作一切都很好,哭著笑的類型陸星覺得自己不僅僅惡趣味,而且好像也在沉默中變態了。如果他沒有一直注意著夏夜霜的動作,那么絕對看不出來這人其實在掉眼淚。“怎么樣才不突然?”夏夜霜注視著道路前方,聲音里凝結著一百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你也知道突然不好嗎?”從小到大,她被說過脾氣差,性格暴躁,沒有耐心,橫沖直撞。但是。從來沒有人說過她遇事就跑,兩面三刀,不講義氣。但那天陸星就那么跑了。夏夜霜她不明白。難道她就是這么脆弱,這么需要別人保護,這么不值得信任?憑什么?憑什么陸星總是打著為她好的名頭,替她做決定?嗡——手機震動響起,解救了陸星。陸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是程瑞月,現在的夏夜霜不合適再受到刺激。萬一真開著車共赴黃泉了于是他掛了電話。但下一秒。夏夜霜的手機響起,她同樣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歪?霜霜啊!你去哪兒了!”陸星一頓,看向了夏夜霜。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