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靈秀看著這個來電顯示,夏武怔了一下,原本上頭的大腦,像是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冷水,突然冷靜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剛想接通電話,那頭卻突然掛斷了。而在這短短的一分鐘之內,即使沒有接到電話,這鈴聲也像是一個提醒,留給了他了一個空檔,讓他把足夠剛才失態的情緒給壓了下去。可怒氣堵在心口,夏武連連冷笑。好好好!陸星剛才那么罵他,溫靈秀都冷眼旁觀當沒看見,他才說了陸星幾句啊,這溫靈秀就坐不住想護短了?!與此同時,陸星也觀察著夏老頭的神色。怎么就一通沒有接到的電話,突然把夏老頭從暴怒當中拉了出來誰打來的?唉。離得近了吧,剛才說不定會受傷,離得遠了吧,又看不見誰打來的。陸星有些惆悵。不過夏老頭的選擇也很符合人性。承認自己對女兒的情緒粗心大意,總比承認自己懦弱逃避,漠不關心女兒要更好聽一點。陸星理解夏武,他只是覺得很煩。因為夏老頭總是要把一切的原因都往外扔,扔到他這個"黃毛"身上,扔到那些惡毒后媽身上,那怎么不想想自己呢?難道那些前妻們,是誰拿刀架在夏老頭的脖子上,逼著他娶的嗎?!難道沒了他的存在,夏老頭就能跟夏夜霜父慈女孝,毫無隔閡嗎?!不會。可把鍋扔到別人身上,總是很輕松的。陸星已經厭倦了這種說辭。這段父女親情,只由夏老頭和夏夜霜兩個人決定,跟任何人都無關。夏老頭一天意識不到這件事,他就一天不可能跟夏夜霜的關系轉好。掃了一眼手機,已經馬上早上六點鐘了。陸星覺得他應該慢悠悠的吃個早餐,然后再去花鳥市場散散步,而不是在病房里,跟一個摳門鹵蛋來談論如何育兒。想到這里,他突然平靜了下來。剛才他算是先挑釁了夏老頭,可后面夏老頭也罵了他,算是扯平了。“夏總,我先走了。”“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夏夜霜說話,那你不要多說,你只重復一句話,別怕,我會陪著你的。”說一千句好話,都能被一句壞話給毀完。如果真的不會說話,那么重復性的夸夸也挺好的,至少不扣分。夏武半靠在病床上,死死的盯著陸星的背影,但是這次他沒有再出聲阻攔,因為又有一條信息發了進來。溫總:夠了咔嚓,病房門被合上,陸星消失在了視線當中。室內又恢復了平靜,早晨的陽光塞進窗戶,落在干凈的地板上,像是能灼燒一切黑暗。夏武面無表情,腦海里回蕩著剛才陸星說的話。他覺得自己沒輸。都怪溫靈秀的電話,如果不是溫靈秀護短的話,他剛才明明能夠想出來更多的話來反駁陸星的。空氣沉默了片刻。“是因為我嗎?”夏武的眼底劃過一絲茫然。陸星那個傻逼,剛才說的好像,似乎,貌似也有那么一點點的道理。思來想去,他撥了個電話。這次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似乎那頭的人是時刻等在手機旁邊的。夏老頭:“喂,溫總,那小子走了。”溫靈秀:“看到了。”夏老頭:“陸星說要回江城了,總算是把他跟霜霜分”溫靈秀:“夏總,你不該跟個小孩置氣。”那頭的溫靈秀似乎并不在意陸星跟夏夜霜之間的事,反而提起了這個無關緊要的細節。不提還好,一提夏武就火冒三丈。“置氣?”“你剛才沒有聽見他是怎么罵我的嗎?他居然說一切都是我的問題,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輪得到他說話嗎?!”“我告訴你,我剛才的血壓絕對飆升了,這么多年都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么說話了!!!”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溫靈秀輕描淡寫地說。“他還年輕,只是講話有些不委婉。”夏武愣了一下。只是有些不委婉?他媽的!陸星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甩鍋了,結果還只是有些不委婉?就這么簡簡單單的想一筆帶過?夏武這次是真的血壓直升了。媽的。只記得罵夏夜霜這個死戀愛腦了,忘了溫靈秀也是個重量級嘉賓!而那頭的溫靈秀看起來意見很大。“夏總,人的性格,能力,行事作風等等是后天養成的,可以批評。”“但出身,父母,家庭環境是個人無法選擇的,這不該怪在他身上。”夏武光滑的腦袋上大大的問號。不是姐們兒。“你對陸星還沒死心?!”電話那頭靜了幾秒,然后溫靈秀的聲音順著電流響在寂靜的病房里,平靜而柔和。“我只是說句公道話。”“師傅,尾號5593。”陸星一屁股坐進了出租車里,而目的地,則是花鳥市場。車子啟動,他難得陷入了安靜當中。陸星沒有在意剛才夏老頭罵他的那些話,一個人在破防之下說出來的話,沒什么可在意的。更何況,也確實是事實。他只是在想。這里是海城。他跟客戶們的記憶,幾乎都發生在這里。一會兒吃過午飯,他就要坐車回江城,然后去康復中心,第一次陪著宋教授復健,不能遲到。那天宋教授說送君竹死了。陸星依稀還記得上次買了那盆竹子的地方,于是想著,再買一盆。只是。也不知道這么久過去了,花開花謝,春去秋來,攤販還在不在那里。一切都在變化。車窗外綠樹如蔭,陸星靜靜地看著,而后手機響了起來。一條微信消息,來自江素雪。一條短信消息,來自魏青魚。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