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際升起一輪明月。宋君竹坐在窗前,恍然不覺,她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鏡片里,倒映著電腦屏幕的幽光。她瞥了一眼電腦的右下角,已經七點二十八分了。筆記本電腦打開著一個文檔,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和實驗數據,看得人頭暈目眩。宋君竹看著那些標準的字體,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看不懂了。學了這么多年的知識從她的大腦里抽離,她能看到那一個個的字符,卻完全看不懂里面的意思了。她又瞥了一眼電腦右下角,已經七點二十九分了。咔嚓——康復室的大門從外慢慢打開,聽到聲音,宋君竹立刻抬眼看了過去。門口,某個人頂著毛茸茸的頭發,扒著門把手,狗狗祟祟的往里看。宋君竹懸在心頭的石頭終于落地。宋君竹撐著下巴,看著狗狗祟祟的某個人,嘴角不自覺的翹起,她的眼睛瞇起,突然出聲道。“康復室沒什么好偷的。”“哎媽,嚇我一跳。”陸星的視線立刻隨著這道聲音而去,落在了宋君竹身上。宋君竹慵懶的靠在輪椅上,身前的桌板上放了個筆記本電腦。她的那頭長卷發扎了個低馬尾,額前垂下幾縷不聽管教的碎發,彎起的弧度,給人平添幾分松弛感。宋君竹點了幾下保存之后,合上了電腦。她獨自坐在窗邊,身旁是無邊的夜色和繁華的高樓,夜風吹拂進來,顯得她孤寂而蕭瑟。宋君竹看向陸星,隔著眼鏡,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聽到她說。“進來吧。”“好。”聽到這話,陸星站直了身體,換了鞋子,徑直走向了休息區的桌椅。他放下背包,拉開拉鏈,從里面拿出了那束山茶花,行云流水的放進了空著的花瓶里。花香慢慢彌漫,宋君竹心頭一動。放好了花,陸星滿意極了,山茶花待在造型流暢素雅的花瓶里,更襯得它開的漂亮。他又抱著那盆竹子,走到了宋君竹身邊,放在了她身旁的窗臺上。翠綠的竹枝隨著陸星的動作,在空氣中微微顫動了幾下,宋君竹沉沉的望著眼前的竹子,沒有講話。“我回海城,在原來的花鳥市場,找那個老板又買了一盆新的。”陸星扶著輪椅,蹲下了身,平視著宋君竹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從海城背回來的,你這次要好好的養它!”空氣陷入了沉默。宋君竹沒有看陸星,而是伸出了手,用蒼白修長的指尖,輕輕點在翠綠的竹葉上,美得像一幅畫。陸星盯著宋君竹的手。有點神奇,她就是用這樣的手,寫出來了那么多看不懂的文字,做出來了那么多看不懂的實驗的啊。“陸星。”宋君竹的指尖從青翠的竹葉上,調轉方向,落在了陸星的臉頰上。她明明長著最受歡迎的桃花眼,但又太冷漠,導致沒有人敢靠近。而此時此刻,她的眼底像藏著幽深潭水,柔軟的流過陸星的全身。宋君竹只喊了一聲陸星的名字,便將整個手掌撫在陸星的臉頰上,像在觸碰一件珍貴的寶物。陸星沒有躲開。雖然按照以前的宋君竹來說,他可能有被扇一巴掌的風險,但是現在應該不會。宋君竹摩挲著陸星的臉,真實的觸感,柔軟的皮膚,都在提醒著她。這次是真的。“別害怕,我只是想確定你的存在。”宋君竹眉目低垂,淡淡的講出了這句話,輕飄飄的,卻攪動了陸星的敏感神經。陸星放松了下來,笑起來說道。“要不,我掐你一下?你要是疼的話,你就知道這不是幻覺了!”聽出來了陸星話里的躍躍欲試,宋君竹也笑了,她的指尖戳了戳陸星的眉心,把人戳的腦袋微微后仰,才說道。“你真是不吃一點虧,怎么不讓我掐你呢?”“也行吧。”陸星伸出自己的手臂,遞到宋君竹身前,“你掐吧。”宋君竹握住了陸星的手臂,但沒有完全圈住,只是把皮膚微微往下按出了痕跡,她神色正常道。“不掐。”而后她丟開陸星的手臂,指了指不遠處的按鈕,“去按一下那個按鈕,叫醫生來,開始康復訓練了。”陸星松了一口氣,笑著站起身,走到那邊按下了按鈕。走廊很快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陸星站在門口張望了一下,不由得感慨,“哇,好多人啊。”怪不得宋君竹不想康復。被這么多人圍著,很狼狽的復健,像她這種高自尊的天才,可能真的會覺得很難堪。“一會兒我能做什么?”陸星是真的第一次見這個陣仗,于是說道。“要不你練什么,我也練什么?我沒法對你的疼痛感同身受,但我可以體會到你的艱難?”宋君竹心頭一動,沉沉的望著陸星,眼底醞釀著風暴。要是,能一直只對她笑就好了。書店很好玩嗎?臺球很好玩嗎?還是魏青魚很好玩?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