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男建如同喪家之犬,在親衛拼死掩護下,才從慘烈的碼頭戰場逃脫。
環顧四周,天地茫茫,竟無一處可容身。
高麗國滅,因他樸家反叛。
投奔奉王李徹,卻被當作棄子驅使。
如今再度背棄奉王,引兵偷襲反遭迎頭痛擊,連胞弟樸男生也當場被奉軍驍將斬落馬下。
“李徹......奉軍......”
樸男建咀嚼著這兩個名字,一股冰冷的絕望從心底蔓延。
若是按照中原價值觀,他的所作所為和三姓家奴也沒什么區別。
但樸男建并非慶人,毫無忠誠廉恥可,對自己所為也沒什么愧疚,只有對奉軍和李徹的恐懼。
他望向百濟都城的方向,眼中最后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
三國之中,高麗已亡,新羅已敗,唯有百濟未公開參與此亂。
更重要的是,奉王李徹此刻正親率大軍在倭國作戰,鞭長莫及。
他或許還不知道,百濟那位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沙吒常,也是他們暗中的盟友。
此時去投奔沙吒常,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樸男建換上襤褸的流民衣物,混在逃難的人群中,艱難跋涉至百濟都城。
遠遠望見城門,他心中便是一沉。
城門口戒備森嚴,守衛已非自己熟悉的懶散百濟士兵。
那些持矛肅立的軍士,個個身材魁梧,甲胄精良。
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每一個進出城門的百姓,散發著一股久經沙場的煞氣。
樸男建感覺喉嚨發干,低聲詢問身旁一個面黃肌瘦的難民:“這位兄弟,王城為何如此戒備......這些軍爺看著眼生啊。”
難民有氣無力地瞥了他一眼:“你才逃來?前幾日,奉軍就開進城了,接管了城防。”
“說是協助維持秩序,防新羅潰兵作亂......沒什么的,這些奉軍看著唬人,其實還挺講理的,只要你不惹事就不會怎么樣。”
聽到難民的話,樸男建的心徹底沉入谷底。
奉軍,又是奉軍!
速度何其快,連百濟都城都已被其掌控!
他親眼見識過,奉軍具甲騎兵屠戮自家大軍的恐怖景象,本以為那些具甲騎在奉軍也是極少的精銳。
但此刻再看這些普通的奉軍守城士兵,嚴整的軍容、精良的裝備,無不昭示著這支軍隊的精銳是自上而下的。
一股巨大的苦澀涌上樸男建的心頭。
妄圖挑戰這樣的龐然大物的自己,何其愚蠢?!
樸男建費盡心機,幾經盤查,才勉強混入城中。
他不敢擅動,直到夜幕降臨,才偷偷潛至大將軍府。
府邸依舊是哪個樣子,但氣氛卻壓抑許多。
下人引他入內,只見沙吒常獨坐案前,案上杯盤狼藉,屋內酒氣沖天。
沙吒常更是已酩酊大醉,伏案不起。
樸男建心中的驚惶瞬間化為一股邪火,抄起案上一個半滿的酒壺,兜頭便朝沙吒常潑去。
“噗——咳咳!”
冰涼的酒液激得沙吒常猛地抬頭,醉眼朦朧地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