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昂聞,并未露出任何不屑的反應。
雖子不語怪力亂神,然而讀書人都很敬畏鬼神,他自然不會覺得有這種謠傳,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思索片刻,他面色凝重:“目前發展到什么程度了?”
白霄告訴他:“目前他們只是談論觸怒山神,被山神降罪什么的。”
孟子昂默了默,隨即開口:“都說不到苦處,難信神佛。百姓的日子不好過,生活中發生大小小的事情,他們要么怪鬼,要歸咎于神,總要找一個寄托。否則,他們連活下去的信念都沒有了。”
“此事于我們而,聽起來就像是無稽之談,然而對于把信仰寄托在神明身上的百姓來說,此種謠一起,必定會深入人心,令他們信服。”
“不消多久,此事便會迅速發酵,到時候只要有人跳出來說,提議開閘的人是我,那么徭役的怒火就會不分青紅皂白地燒到我身上。”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謠的力量。
同時,他也很清楚,鬼神只說一旦變成苦難之人的信念,那將會有多堅定。
白霄自然理解孟先生所,他道:“先生,倘若如此,此難題怕是不容易解。”
孟子昂淡聲道:“試圖改變一個人的信念,是件相當愚蠢的事情。既然改不了,那就只能順勢而為。”
白霄不解:“順勢而為?先生,難道要助長這種威風邪氣么?”
孟子昂搖搖頭:“并非助長什么歪風邪氣,自古以來盛極必衰,我要你幫忙順水推舟,讓謠越演越烈,直到一發不可收拾。但是,千萬別讓人知曉你在推動。”
白霄不明所以,但還是恭敬應下:“是,先生。”
孟子昂沒有再多。
他繼續認真處理手頭的事務,確保整個泄洪清淤的過程,不會因為任何人為的紕漏,從而導致一些本不該存在的問題出現。”
待把手頭的事情過了一遍,時間已不知過去多久。
孟子昂用過飯食后,離開營帳,在慶都堰的附近走動。
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四處就投來異樣的眼神。
原本只是斜眼偷看,可到得后來,一雙雙熱/辣的目光,毫不掩飾,仿佛要把他凌遲。
孟子昂若無其事地繼續散步,仿佛那些目光,并未對他造成分毫影響。
“啪!”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團了一團泥巴,狠狠地擲在他的頭上。
他的腦袋被打偏些許,伸手去觸碰被砸中的地方,卻是一大團稀泥,黏在頭發與面容之上,便是他的發髻,都歪了。
“先生,給您帕子。”
白霄強忍著怒意,連忙遞來一張手帕,交給他擦去泥污用。
接著,白霄面慍怒色,憤怒地看向四周。
然而掃視一圈,也只有一張張麻木的臉,根本就看不出來,這團泥是誰扔的。
白霄怒意橫生:“誰扔的?!主動站出來!否則要是被我查到,定饒不了他!”
可這樣的呵斥,非但沒有用,反而使得四周的徭役,看向這邊的目光,更為冰冷。
那冰冷的背后,仿佛隱藏著不共戴天之仇。
“啪!”
又是一團泥巴從人群中扔出,打在孟子昂的額頭“之上。
孟子昂抹去泥巴后,鮮血很快把黏在頭上的泥污順著面頰沖下來。
那團泥巴里夾雜著的硬物,叫他頭破血流,可見扔這團泥巴的人,究竟是帶著怎樣的深的恨意。
“放肆!”
白霄一聲怒吼,沖著人群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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