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承安等人的一舉一動,早已被有心人暗中觀察。
街角處,一個身著灰布長衫的男子佯裝整理鞋履,實則目光如鷹隼般緊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待吳承安一行人消失在客棧門口,那人立即起身,快步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
推門而入,屋內燭火搖曳。
男子從袖中取出紙筆,蘸墨疾書,寫罷,他將信箋卷好,塞入一根細竹筒中,推開后窗。
一只灰鴿撲棱棱落在窗欞上,熟練地叼起竹筒,振翅消失在暮色中。
一天無事,時間一晃來到了第二天。
次日寅時三刻,晨霧尚未散盡,幽州城已沸騰如粥。
吳承安推開客棧大門時,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長街上人頭攢動,各色衣衫匯成流動的彩河。
富家子弟的馬車鑲金嵌玉,卻在人群中寸步難行。
小販的叫賣聲、書童的呼喊聲、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脆響交織成一片。
“我的老天爺!”王宏發瞪圓眼睛:“這比元宵燈會還熱鬧!”
韓若薇提著裙裾避開一個橫沖直撞的挑夫,笑道:“幸好師弟有先見之明,我們沒有坐馬車來此,否則連街道都進不來。”
她今日特意將長發挽成利落的單螺髻,卻仍被擁擠的人潮擠得釵環微亂。
吳承安不動聲色地側身,為她擋開一個扛著糖葫蘆架的小販。
街道兩側的茶樓早已坐滿看客,二樓窗口不時有瓜子殼飄落。
一個身著錦袍的公子哥正搖著折扇高談闊論:“聽說這次院試,朱三公子那篇《論君子之道》寫得字字珠璣。”
“讓讓!讓讓!”幾個衙役揮舞水火棍開路。
轉過鼓樓,學政衙門前的廣場更是水泄不通。
數百名學子如蟻群般聚集在照壁前,有人緊張地搓著手,有人閉目誦經,更有富家公子帶著十幾個家仆組成人墻。
空氣中彌漫著汗味、墨香和不知誰打翻的胭脂氣息。
“這次院試案首,必定是朱刺史的第三子。”
一個山羊胡老者信誓旦旦:“據說趙學政閱卷時看到一篇妙文,當場拍案叫絕,后來才知道是朱三公子所作。”
旁邊青衫書生卻搖頭:“未必,趙學政的孫子趙溫書三歲能誦《論語》,七歲通《春秋》,去年在鹿鳴宴上即興賦詩,連蔣提督都稱贊有狀元之才。”
眾人的議論讓王宏發嘴角一撇:“這都還沒出來,他們就如此篤定嗎?”
他踮腳張望,差點踩到個蹲在地上玩陀螺的孩童。
馬子晉卻一臉正色:“這幾位都是幽州高層的人,朱三公子師從致仕的翰林院侍讀,趙溫書由他祖父親自教導,就連蔣文昊的蒙師都是兩榜進士。”
他說著指了指遠處一輛翠蓋珠纓的馬車:“瞧見沒?那是蔣家的車駕,光是車轅上鑲的南海珍珠就值百兩銀子。”
忽然一陣銅鑼聲響徹云霄。
“放榜了!放榜了!”人群如潮水般向前涌去。
吳承安眼疾手快地拉住韓若薇手腕,將她護在身側。
少女的肌膚微涼,腕間玉鐲貼在他掌心,泛起溫潤的觸感。
四名衙役抬著朱漆榜單艱難前行,為首的班頭差點被擠掉官帽。
當杏黃榜單“嘩啦”展開時,千百道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