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高軒正悠閑地坐在書案后的太師椅上,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紫貂皮裘。
手中捧著一只暖手用的紫砂小茶壺,時不時啜飲一口熱氣騰騰的香茗,神情恬淡安然,仿佛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
與這份寧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孫子何向陽。
何向陽在溫暖的書房里竟急出了一頭細汗,他穿著一身錦袍,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
他在書房中間來回踱步,臉上寫滿了焦灼和不安,靴子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爺爺!”
何向陽終于忍不住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穩坐如山的何高軒,語氣急切地說道:
“您難道還沒聽說嗎?出大事了!太師……太師他出手了!他讓全洛陽城的錢莊票號,都不準給吳承安兌銀子!”
他走到書案前,雙手撐在案上,身體前傾,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
“那可是六萬多兩銀子啊!是承安他準備送去幽州前線當軍餉的!”
“太師這分明是輸不起,用這種下作手段報復!承安這次真是遇上大麻煩了!”
經過上次何府慶功宴上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吳承安以一己之力連斬太師府四大護衛,逼得太師交出御賜玉佩,為何家掙足了臉面,何向陽對這個未來的表妹夫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早已將其視為自己人。
如今見吳承安遭難,他自然是感同身受,心急如焚。
他看向何高軒,眼中帶著懇求:“爺爺,咱們不能坐視不管啊!太師勢大,那些錢莊不敢不聽他的。但咱們何家出面就不一樣了!”
“若是您老人家肯開口,或者讓我們何家的商鋪出面去兌,那些錢莊總得給幾分面子吧?”
“要不然……咱們出手幫他把銀子兌出來?絕不能讓太師這般欺辱承安,也不能讓邊關將士寒心啊!”
何向陽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眼巴巴地望著祖父,期待他能點頭。
然而,何高軒聽完孫子這番情真意切又帶著幾分天真的話語,臉上卻沒有任何波瀾。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紫砂小茶壺,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何向陽一眼,語氣平靜得甚至有些淡漠:
“急什么?”
他輕輕吐出三個字,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遇事如此毛毛躁躁,成何體統?”
他微微后靠,用指尖輕輕敲了敲光滑的桌面,繼續說道:“若是吳承安那小子真想讓我這把老骨頭幫忙,他自然會親自上門來求。”
“他如今不是重傷在身,動彈不得吧?韓府離我何府,也不過幾條街的距離。”
何高軒的語氣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的矜持和算計:“既然他沒主動登門,那就說明,他或許自有打算,又或者……還沒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
“既然如此,老夫又豈能不顧身份,主動湊上去,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嗯?”
他雖然欣賞吳承安,也與吳承安及其背后的韓家關系密切,但在官場上混跡了一輩子,他深諳其中的分寸和利害。
有些事,對方若不主動開口求助,自己就上趕著去幫忙,非但不會讓對方感激,反而可能自降身份,顯得別有企圖,甚至可能打亂對方原有的計劃。
更何況,對手是李崇義,每一步都需要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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