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話讓趙真微微頷首,對李崇義的反應并不意外,這是最符合其利益的做法。
但對于何高軒的沉默,他眼中卻閃過一絲深思。
“那……清流那邊呢?”
趙真又問了一個關鍵問題。
朝堂勢力大致分為三派:以太師為首的保守派,以何高軒為首、力求革新的改革派,以及自詡中立、往往在關鍵時刻發揮平衡作用的清流集團。
如此大的風波,清流那群最愛議論朝政、彈劾大臣的御史官們,怎么會毫無聲響?
然而,影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回陛下,無論是上次何府壽宴風波,還是此次銀票流事件,清流官員皆集體緘默,無人上書,也無人公開議論。”
“仿佛……仿佛全然不知此事。”
“集體緘默?”
趙真聞,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輕輕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呵……這是想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嗎?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他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有些可笑,又有些無奈。
這些臣子們的心思,他豈會不知。
“罷了!”
趙真揮了揮手,似乎暫時不想深究清流的態度:“既然他們選擇作壁上觀,那便由他們去。”
“影,你的首要之務,仍是給朕盯緊太師府和韓府!”
“朕要清楚地知道,李崇義下一步會如何做,以及……吳承安那邊的任何反應!”
“是!臣遵旨!”
影干脆利落地應道,身形隨即如同融入黑暗一般,悄然無聲地退出了養心殿,仿佛從未出現過。
殿內再次恢復了寂靜,只剩下趙真一人。
他緩緩踱步到殿門口,負手而立,望向殿外那片漆黑深邃、寒風呼嘯的夜空。
遠處的洛陽城,只有零星燈火在寒風中搖曳。
年輕的皇帝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充滿好奇和期待的笑容,低聲自語道:
“吳承安,面對太師這先阻后放的手段,你這六萬兩銀子……還會去兌嗎?”
“朕,倒是很好奇你的選擇了。”
次日清晨。
凜冽的寒風依舊在洛陽城的大街小巷肆意穿梭,卷起地上的殘雪和枯枝,發出嗚嗚的聲響。
天色剛蒙蒙亮,灰白色的天際尚未完全褪去夜的沉寂,街道上行人寥寥,唯有更夫裹著厚厚的棉衣,敲著梆子,呵著白氣蹣跚而過。
韓府那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依舊緊閉著,門環在寒風中微微晃動,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然而,就在這片清冷寂靜之中,一陣突兀而沉重的車輪碾壓青石板路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韓府門前的寧靜。
只見一輛裝飾頗為考究、由兩匹健馬拉著的馬車,在一隊伙計的簇擁下,緩緩停在了韓府大門前的石獅子旁。
車簾掀開,通寶錢莊的劉掌柜裹著一件厚厚的裘皮大氅,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搓了搓凍得有些發僵的手,對著身后馬車上下來的伙計們指揮道:
“快!動作輕點,把箱子抬下來,小心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