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成冷哼一聲,重新坐回椅子上,語氣依舊冰冷,但已沒有了之前的暴怒:
“哼!算你們還辦了件明白事!若是此事再繼續鬧大,影響了太師清譽,你們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他厭煩地揮了揮手,像是驅趕蒼蠅一般:“行了行了,事情既然已經了結,你們都滾下去吧!看著你們就心煩!”
六位掌柜如蒙大赦,哪里還敢多待片刻?連忙躬身行禮,連聲道:
“是是是,多謝朱大人,我等告退,告退……”
然后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退出了這間令人窒息的書房。
直到走出朱府,被冰冷的夜風一吹,六人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相視苦笑,皆是滿臉疲憊和后怕,搖著頭,各自乘上車轎,消失在寒冷的夜色中。
書房內,朱文成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中,臉色在跳動的燭光下顯得陰晴不定。
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眼中閃爍著冰冷而惡毒的光芒。
“十一萬兩雪花銀……嘿嘿,好大一筆橫財啊!”
他喃喃自語,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吳承安啊吳承安,你這鄉下來的野小子,倒是真敢開口,真敢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只可惜,這世上有些銀子,是有命拿,沒命花的!你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到臨頭了吧?”
雖然那十一萬兩銀子讓他極其眼紅,但他很清楚,這筆錢是軍餉,是燙手的山芋,絕不是他能夠沾染的。
否則,一旦出事,追究起來,他吃不了兜著走。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利用這筆巨款來做文章!
“帶著十一萬兩軍餉上路……這可是塊肥得流油的肥肉啊……”
朱文成的眼中充滿了算計和殺機:“幽州路途遙遠,烽火連天,盜匪橫行!”
“哼,若是這押送軍餉的隊伍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比如遭遇了‘大規模’的盜匪襲擊,全軍覆沒,軍餉被劫。”
“想必陛下和朝廷,也不會過多責怪一個‘為國捐軀’的武狀元吧?”
“屆時,銀子沒了,人也沒了……真是一了百了!”
朱文成臉上的笑容愈發猙獰:“吳承安,你就抱著你的十一萬兩軍餉,一起下地獄去吧!這次去幽州,你將永遠——回不來!”
一個借刀殺人、人財兩得的毒計,已然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吳承安及其隊伍慘死荒野、軍餉不翼而飛的“奏報”。
深夜的皇宮,萬籟俱寂,唯有呼嘯的北風刮過殿宇飛檐,發出嗚嗚的聲響,更襯得這帝國中樞之地深沉肅穆。
養心殿內,燈火通明,巨大的鎏金獸首炭盆將殿內烘烤得溫暖如春,與窗外的嚴寒形成了兩個世界。
皇帝趙真并未安寢,他一身明黃色常服,雙手負于身后,正站在一副巨大的疆域圖前,目光深邃,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忽然,一道黑影如同融入燭光的陰影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內中央,單膝跪地,正是皇城司指揮使——影。
“陛下。”
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平穩,毫無波瀾。
趙真并未回頭,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影繼續稟報,只是這一次,他那萬年不變的臉上,似乎也極快地掠過一絲極其古怪的神色,仿佛遇到了什么難以置信又頗為有趣的事情:
“今日午后,韓府發生之事已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