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捷報之上,將他韓永福和孟津府衙夸得天花亂墜。
什么“洞察先機”、“鼎力支持”、“親遣四千孟津精銳為主力”、“浴血奮戰”、“居功至偉”等字眼層出不窮,而吳承安自己反而只是起到了“統籌協調”、“略盡綿力”的作用。
“好!好!好!寫得好啊!”
韓永福撫掌大笑,激動得臉色通紅:“吳將軍真是文武全才,這奏報寫得是花團錦簇,情理兼備,天衣無縫!”
“本官佩服!佩服之至啊!哈哈哈!”
吳承安淡然一笑,當著韓永福的面,喚來傳令兵,將捷報裝入信筒,火漆密封,吩咐道:
“即刻以六百里加急,發往洛陽兵部!”
“是!”傳令兵接過信筒,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親眼看著捷報發出,韓永福心中的最后一絲疑慮也徹底煙消云散,只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他又與吳承安虛偽地客套了一番,再三保證這四千郡兵定會聽從調遣。
隨后這才心滿意足,志得意滿地打道回府,準備回去好好做他的升官美夢了。
至于那寨門口未曾清理的累累尸骸和沖天的血腥氣,以及新來郡兵們那驚懼交加的臉色,他選擇性地忽視了。
在他看來,這些武夫的死活和恐懼,與他即將到手的錦繡前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夕陽的余暉將白沙溝染成一片昏黃,與尚未干涸的暗紅色血跡混合在一起,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色彩。
四千新到的孟津郡兵亂糟糟地聚集在寨前的空地上,他們大多面帶茫然與些許不安。
目光躲閃地看著周圍那些煞氣未消、眼神銳利的“老兵”,更是不敢去細看那堆積在一旁的尸山和寨門口那三具特意留下的無頭尸體。
吳承安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登上一處臨時搭建的高臺。
他并未披甲,只著一身玄色勁裝,但身姿挺拔,目光如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用冷冽的目光緩緩掃視著臺下這一萬五千余眾。
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嘈雜聲迅速平息下來,無論是原本的官兵、新降的悍匪,還是新來的郡兵,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紛紛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整個場地變得鴉雀無聲,只剩下風吹過山谷的嗚咽。
終于,吳承安開口了,他的聲音并不十分洪亮,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
“你們,都看到了嗎?”
他抬起手,指向寨門口那三具最為“新鮮”的尸體,尤其是那三顆面目猙獰、凝固著恐懼的頭顱。
“他們三人,昨日還和你們一樣,是能喘氣、能吃飯、能拿軍餉的兵!”
“就因為他們利欲熏心,罔顧軍令,私藏戰利,中飽私囊!”
吳承安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般響起:“所以,他們死了!死在了軍法之下!”
“或許有人覺得他們冤!或許有人覺得,拿一點小錢,罪不至死!”
他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如同實質般刮過臺下每一張臉:
“但我告訴你們,亂世之中,軍法就是天!軍令就是山!”
“一支軍隊,若無鐵一般的紀律,那就是一盤散沙,是待宰的羔羊!”
“上了戰場,不僅自己會死,還會害死你身邊的同袍,會導致全軍覆沒,會丟失城池,會禍及家國!”
他頓了頓,讓這冰冷的語滲入每個人的心底,然后才繼續道,聲音沉穩而極具分量:
“我知道,你們之中,有原本的官兵,有新歸順的義士,也有剛來的郡兵,來源不同,過往不同。”
“但從今日起,你們只有一個身份——我吳承安麾下的兵!”
“在我這里,功,必賞!過,必罰!一視同仁!”
“現在,我宣布軍中十條鐵律!凡觸犯者,無論身份,無論功勞,定斬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