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吳承安,年方十六,確乎年少。”
“但眾卿莫非忘了?此子絕非僅憑一場白沙溝大捷便驟得虛名之輩!”
“早在年前,北境與大坤小股兵馬沖突之際,時年十五的吳承安便已隨邊軍出戰,并以少勝多,擊潰大坤兵馬,其勇猛果敢,已初露崢嶸!”
“此事,兵部檔冊應有記錄!”
趙真的聲音愈發響亮,帶著明顯的贊賞:“此其一!其二,今歲京師武舉,天下英才匯聚,吳承安能力壓群雄,獨占鰲頭,憑的是真才實學,是實打實的弓馬騎射、兵法策論!”
“朕親自觀其演武,其技近乎道,非庸碌之輩可比!此武狀元之名,乃天下共鑒,豈容置疑?”
“其三,便是此番白沙溝之戰!”
趙真一掌輕按在龍椅扶手上,強調道:“以新附之眾,臨機決斷,巧設奇謀,更得地方輔佐,一舉剿滅為患多年的‘一陣風’!”
“此乃實打實的戰功,非紙上談兵!韓永福的奏報、繳獲的賊贓、解救的百姓,皆可為證!”
“太師的門生親自作保,難道還有假不成?”
他一條條列數吳承安的過往與功績,層層遞進,邏輯嚴密,將反對者提出的“年紀輕、經驗少、功績或有虛”等理由逐一駁斥。
朝堂之上,只回蕩著皇帝清晰而有力的聲音。
李崇義聽著皇帝一條條駁斥回來,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深知,皇帝一旦開始如此細致地為一個人辯護,那心意幾乎已不可動搖。
他眼角余光瞥見何高軒、唐盡忠等人臉上抑制不住的振奮,心中更是焦躁。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就在趙真話音稍頓之際,李崇義猛地吸了一口氣。
不顧可能引發的君前失儀,再次跨出一步,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做最后的掙扎:
“陛下!老臣絕非質疑吳承安之勇武與過往微功!”
“然則,當初在幽州和大坤接戰,武狀元亦止于個人武藝兵法,白沙溝雖勝,亦有韓永福傾力配合之因!”
“此三者,與獨掌一萬五千精銳,奔赴幽州此等國戰主戰場,其間差別,不啻天淵!統帥大軍非同兒戲,需……”
“太師!”
趙真直接打斷了李崇義的話,他的聲音依舊平穩,但目光中已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甚至隱隱有一絲不耐煩。
“你的意思,朕已全然明了,你所慮之風險,朕,亦深知。”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如電,直視李崇義,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然,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若事事皆因懼險而裹足不前,我大夏何來開拓進取之氣象?”
“朕,信得過吳承安之才,亦信得過何卿、唐卿舉薦之公心!”
最后,趙真擲地有聲地拋出了一句話,如同重錘般敲在每個人的心上,也徹底堵住了所有反對者的嘴:
“此事,朕意已決!若……若果真因朕今日之決斷,致使幽州前線有何閃失……”
整個大殿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見趙真緩緩從龍椅上站起身,十二旒玉珠微微晃動,他俯瞰著群臣,聲音沉穩而充滿力量:
“一切責任,由朕一力承擔!”
“由朕一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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