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梆子聲剛敲過三下,遼西府城的西門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守城的兵丁瞇起眼睛,借著城頭火把的光亮,看見幾匹快馬拖著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車板邊緣滲出暗紅色的血跡,在青石板上拖出幾道蜿蜒的血痕。
“是吳案首!”
領頭的兵丁認出了為首的青年,連忙招呼同伴推開半掩的城門。
吳承安一襲白色勁裝已被血污浸透,他身后跟著王宏發、馬子晉等五個同窗,個個面色鐵青。
最引人注目的是馬車上三具用草席裹著的尸體——在馬車疾馳之際簾子被夜風吹開,展露了出來。
“直接去府衙。”吳承安的聲音像淬了冰。
他懷里緊緊抱著個包袱,隱約可見里面是三個用黑布包裹的球狀物。
守城兵丁倒吸一口涼氣——那分明是人的首級。
府衙西側的停尸房點著十二盞長明燈,將三具無頭尸首照得慘白。
知府黃泰和捏著絹帕掩住口鼻,眉頭擰成個“川”字。
當他掀開蓋著秦致遠尸體的白布時,脖頸處整齊的切口讓他瞳孔驟縮——這絕非普通盜匪所為。
“好狠的手段。”黃泰和指尖微顫。
多年宦海沉浮,他見過漕幫斗毆的鋸齒刀傷,也驗過山賊劫道的狼牙棒痕,但這般利落的切口,分明是沙場老手所為。
他余光掃過吳承安染血的衣擺,心里飛快盤算:韓總兵這弟子若真要鬧起來,自己這個四品知府怕是壓不住,不如先做個姿態!
“破風刀法。”韓成練總兵的聲音突然在身后炸響。
這位戍邊二十年的老將邁步進來,徑直走到尸體前,指尖輕觸尸體肩胛處的斜切傷:
“軍中七品以上武官才能學全的招式,這一式雁落平沙使得干凈利落。“
黃泰和聞心頭劇震,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能使用此刀法的只有軍中之人。
“黃大人。”
吳承安突然上前半步,燭火在他眼中投下跳動的陰影:“致遠是為取家父的救命人參才遭此大難的。”
他解開懷中包袱,秦致遠青灰的面容赫然呈現,雙目仍維持著驚怒圓睜的狀態。
看著那顆年輕的首級,黃泰和胃里翻涌起午膳的鱸魚腥氣。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個死局——若追查到底,他似乎沒有任何好處。
若敷衍了事,眼前這韓總兵弟子的眼神,活像要生啖人肉。
袖中的玉扳指硌得腕骨生疼,他忽然想起恩師的訓誡:
“為官之道,當如持秤。”
“尸體先放在這,本府會令仵作驗尸,并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黃泰和幾乎是陰沉著臉說出這句話。
可吳承安卻搖頭道:“黃大人,對方既然敢動手,那就吃準了你們找不到證據,若是沒有證據,官府也不好拿人。”
“其實兇手是誰,黃大人心知肚明,只是沒有證據而已。”
吳承安神色淡然,但雙眼卻閃爍著復仇的怒火。
先不說他和秦致遠是這五年的玩伴,光是秦致遠為了他父親的傷勢親自回去拿人參這一點,他就必須為其報仇!
而一旁王宏發聽到這里,此刻也反應過來:“安哥兒,你的意思是說殺害秦致遠的兇手是……”
“行了!”
馬子晉忽然開口打斷道:“這事不是你我能參與的!”
王宏發被打斷,很是不忿
這時,黃泰和故意提高聲調:“本府自會詳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