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承安緩緩抬起頭,臉上的血漬在月光下凝結成暗紅色的痂。
他抬手抹了把臉,掌心里黏膩的血漿還帶著體溫。
“師姐怎么了?”
這五個字從他牙縫里擠出來,像是淬了冰的刀刃。
護衛單膝跪地,甲胄上還帶著新鮮的刀痕。
“回公子,火起之后小姐執意要來尋您。”
他的聲音發顫,右臂不自然地垂著:“行至半途,巷中突然殺出十二名黑衣人。”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整齊的馬蹄聲,一隊披甲軍士正疾馳而來。
為首的什長勒馬時,馬鞭在空中甩出脆響。
“讓路!”
他厲聲呵斥,卻在看清吳承安腰牌的瞬間僵住了動作。
鎏金的“韓”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這種令牌只有遼西府那位韓總兵的人才有!
這個發現讓什長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不知這位公子是韓總兵的是什么人?”
什長滾鞍下馬時差點絆倒,抱拳的姿勢比面見知府時還要恭敬三分。
他身后幾名年輕軍士面面相覷——方才呵斥百姓的威風,此刻全化作了額角的冷汗。
吳承安直接抓住韁繩:“遼西總兵韓成練弟子吳承安。”
每個字都像釘進木板的釘子:“我師姐在你們轄區遇襲。”
什長的喉結劇烈滾動。
他當然知道這句話的分量——總兵愛女若在薊州出事,別說他這個小小什長,就是指揮使大人也要掉層皮。
“公子明鑒!”什長腰彎得幾乎要對折:“屬下這就親自帶人去找。”
“馬給我。”
吳承安打斷道,染血的手指在韁繩上留下暗紅指印:“你帶人護送傷員回城。”
他指向昏迷的王宏發等人:“再派快馬通知州衙,就說……”
聲音突然淬了毒:“有逆賊謀害赴考學子。”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什長后背已經濕透,他偷眼打量這個滿身是血的年輕人——明明看著不過弱冠之年,說話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勢。
“愣著作甚!”吳承安突然提高音量。
什長渾身一抖,慌忙解下自己的佩刀雙手奉上:“公子帶上這個!”
隊伍末尾的年輕軍士忍不住嘀咕:“不就是個總兵弟子,神氣什么!”
話音未落就被同伴捂住嘴。
什長轉頭瞪眼時,吳承安已經翻身上馬,染血的衣擺掃過馬鞍,在火光中劃出一道暗紅色的弧線。
城西五里的荒坡上,三十余支火把將老槐樹照得鬼影幢幢。
韓若薇被圍在中央,兩名護衛背靠背護著她,腳下躺著三具黑衣人的尸體。
奇怪的是,殺手們只是維持著包圍圈,刀尖上的血珠將落未落。
“韓小姐姑娘別白費力氣了。”
為首的黑衣人陰惻惻地笑,面具下的眼睛閃著幽光,“我們只要等那條大魚上鉤!”
韓若薇突然輕笑出聲。
這個笑容讓黑衣人集體后退半步——明明是被困的獵物,此刻卻像掌握全局的獵手。
她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的褶皺,指尖在暗器囊上輕輕摩挲。
“你們主子沒告訴過你們?”
她突然抬頭,月光在眸子里凝成冰晶:“我師弟最討厭被人算計。”
“不管你們是誰,我師弟都能看穿你們的詭計,他是不會來的!”
林間突然驚起一群夜鴉。
顧安福搖著湘妃竹折扇緩步而出,月白長衫在黑衣人中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