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高軒站在廳前臺階上,寬大的官袍袖口無風自動。
他那雙常年翻閱奏折的手緊緊攥著扶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眼前這一幕讓他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震驚之色。
十幾名精心挑選的禁軍精銳,此刻竟橫七豎八地倒在庭院青石板上,呻吟聲此起彼伏。
“這……這怎么可能!”何高軒喉結滾動,聲音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這些可不是普通家丁,而是他從禁軍都統那里特意借調來的精銳,個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好手。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特意囑咐都統挑選最擅長棍法的軍士,結果竟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如此輕易地擊敗?
庭院中央,吳承安將奪來的長棍輕輕放在地上,動作從容得仿佛剛才那場激戰只是隨手演練。
他轉身時,何高軒這才注意到年輕人額角連一滴汗都沒出,呼吸平穩如常。
這份從容讓老御史心中又是一驚。
何高軒對女婿韓成練的情況自然了如指掌。
作為幽州提督,韓成練在邊關屢立戰功,這次幽州大捷更是讓圣上龍顏大悅。
至于這個徒弟吳承安,他也有所耳聞——三試案首,前線立功,但傳聞終究是傳聞。
在何高軒這樣的文官眼中,武將再厲害也不過是莽夫之勇,更何況是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看來老夫失算了!”何高軒在心中暗嘆。
他特意安排這出戲,本想讓吳承安知難而退,同時留下女兒和外孫女。
沒想到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武藝竟如此深不可測。
“喂!”韓若薇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何高軒的思緒。
她站在廳門口,瓊鼻微皺,杏眼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你不會真要食吧?剛才可是你自己說的,打贏了就讓我們走!”
何高軒被外孫女直呼“喂”也不惱,反而因她這副倔強模樣想起了年輕時的女兒。
他輕咳一聲,臉上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威嚴:“老夫什么時候說過要食了?”
官袍袖口一甩:“既然他打贏了,你們可以離開!”
韓若薇眼睛一亮,像只歡快的小鹿般蹦到母親身邊,拉著韓夫人的手就往外走。
經過吳承安身邊時,她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年輕人的手腕,三人快步穿過庭院。
月光下,少女的發梢隨著步伐輕輕跳躍,在吳承安手臂上掃過,留下一陣若有若無的幽香。
何高軒站在臺階上目送三人離去,目光復雜。
老管家何松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欲又止:“老爺,真就這樣讓他們離開嗎?”
“不然呢?”
何高軒面無表情地反問,聲音冷得像塊冰:“你想讓老夫食?”
何松臉色驟變,連忙躬身:“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小姐和韓小姐好不容易回京……”
“行了。”
何高軒抬手打斷,目光仍追隨著消失在門外的身影:“有些事勉強不來。”
他頓了頓,聲音忽然低沉了幾分:“當年老夫確實對韓成練出手,她身為韓成練的妻子,對老夫有怨也是應該的。”
庭院里,被打倒的“家丁”們陸續爬起身來。
何高軒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忽然問道:“何松,你說那吳承安的武藝,能否奪取此次武狀元?”
何松聞大驚。
作為跟隨何高軒三十年的老仆,他太清楚自家老爺對武將的成見了。
如今竟主動問起武舉之事,可見心中已有盤算。
“回老爺,今日小的帶人去請韓小姐時,府上八名護院也被此人三拳兩腳拿下。”
何松小心翼翼地回答:“此人的武藝確實不凡,但能否成為武狀元,小的不敢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