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舉鄉試開考之際,太師府的花廳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李崇義半瞇著眼靠在太師椅上,手中兩個鐵球發出規律的碰撞聲。
禮部尚書朱文成躬身站在下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太師放心,下官已經安排妥當。”
朱文成諂媚地笑著:“雖然那吳承安實力不俗,但畢竟重傷未愈,下官特意給他安排了一位好對手——青州袁家的嫡子袁天罡。”
李崇義手中的鐵球停頓了一瞬:“袁家?那個以摧心掌聞名的哪一家?”
“正是。”
朱文成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袁天罡去年紀輕輕就是青州院試案首,施禮不容小覷!”
李崇義微微頷首,鐵球再次轉動起來:“這種小事,今后不必來報,老夫對這些一概不知。”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朱文成一眼。
朱文成身子一顫,連忙躬身:“是下官魯莽了。”
他明白,太師這是在撇清關系,一旦出事,自己就是替罪羊。
“不過,既然做了,”李崇義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就要做得干凈些,明白嗎?”
“下官明白!下官告退!”
朱文成倒退著退出花廳,直到門口才敢轉身。
走出太師府時,他的后背已經濕透。
李崇義獨自坐在花廳內,望著窗外的梧桐樹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陛下啊陛下,您想培養一把刀,老臣就幫您把這刀折斷。”
鐵球的碰撞聲在寂靜的花廳內格外刺耳,如同催命的更鼓。
寒冬臘月,北風呼嘯,演武場四周的枯樹在風中搖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仿佛隨時會落下雪來。
演武場四周插著各色彩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為這肅殺的冬日增添了幾分生氣。
吳承安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指,低頭看著手中的木牌——“丙字區二十七號”。
木牌邊緣粗糙,顯然是倉促趕制的,上面用朱砂寫的數字已經有些模糊。
他眉頭微蹙,這個位置意味著他要在這冰天雪地里站上至少兩個時辰。
“這安排未免太巧合了些。”吳承安心中暗忖。
他環顧四周,發現站在丙字區的多是些衣著寒酸的考生,而甲字區涼棚下則坐著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正悠閑地喝著熱茶。
其中一人還沖他這邊投來輕蔑的一瞥。
寒風刺骨,吳承安感覺右肋下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雖然已經包扎妥當,但站久了還是會牽扯到傷處。
他悄悄活動了下肩膀,試圖緩解不適,卻引來旁邊監考小吏警惕的目光。
“丙字區的都給我站好了!不許亂動!”那小吏厲聲喝道,手中的皮鞭在空中甩出“啪”的一聲脆響。
吳承安眼神微沉,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場中央的涼亭。
兵部主事秦元化正端坐其中,身著緋色官袍,面前擺著熱茶和點心。
這位主考官約莫四十出頭,面容清癯,正專注地翻看名冊,對場下的騷動充耳不聞。
“要不要找他?”吳承安剛升起求助的念頭,又立即打消。
若是對方真和唐盡忠一條心,恐怕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會讓他一直在這站著等。
但對方就這樣無視他,說明對方很有可能不是和唐盡忠一條心。
他此刻就算找上去,也只會自取其辱,甚至對方還可以給他安一個擾亂考場的罪名。
屆時,他甚至都無法繼續考下去。
“忍,必須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