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繼續前進,林木漸稀。三個人綴在后頭,鳥鳴此起彼伏,一副生機勃勃的模樣。
林婉婉心里一陣煩躁,寧要家里的霾也不要這不知多少世紀的青山綠水。“我們究竟在一個什么世界,真正的歷史、架空、半架空,甚至同人演義?”
祝明月:“有區別嗎?”無論如何都是去國離家萬里的異鄉人。
段曉棠嘆氣,“希望這是一個科學的世界。”
林婉婉沒想到段曉棠竟是正史愛好者,說道:“記得那句名么,我從包裹中翻出史書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地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仔細看了半天,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吃人”兩個字。”
二十四朝史書可不只是海清河晏風花雪月。
祝明月:“我們的歷史上從來沒有過建都長安的吳國。”她們在一個從沒出現過的時代。
段曉棠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古時有漢服華章八方來朝,亦有征戰不休黎民血淚,不要妄想自己就是人上人。
林婉婉失望,僅剩的先知手段都沒了,“如果是同人演義會怎樣?”
段曉棠:“穿越者大戰位面之子,天選之子,剩下的驚奇場面不乏一葦渡江,飛天遁地。”余者皆炮灰,穿越女的傳統路線通常是給人做后宮。
世道如洪流,人命如草芥。從前求著太太產糧,現在只怕太太腦洞太大。
穿越女的命也是命!
林婉婉挑眉,“老實說,你們醒來有沒有金手指,比如系統、空間。”
段曉棠恨不得拍拍林婉婉的腦袋,“想呢?夢里都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再走遠一段,林婉婉又忍不住吐槽緩解緊張的神經。“早知有今日,我為什么學醫呢,學醫救不了……”最后三個字被段曉棠突如其來的目光擋了回去。
段曉棠摸著鼻子,想說只是條件反射,沒有任何覺得林婉婉不對的地方。只得開口緩解氣氛,“其實我們學過有用的。”
林婉婉不解,“什么,我不知道。”
祝明月心里想翻白眼,“政治課本?”
段曉棠無奈,“真正的屠龍術。”空有寶刀在手卻無用武之地。
四周青山綠水靜悄悄,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三個人同時望天,高三是一生中最智慧的時刻,而現在的我只是一個庸碌的凡人,眼中全是清澈的愚蠢。
段曉棠:“如果能默寫出來,一代宗師妥妥的。”
林婉婉:“應該去考個公務員,至少現在還能記得一鱗半爪。”
土黃色的鄉間小路橫亙在眼前,充滿了文明的氣息。村村通水泥路尚且嫌棄不夠寬闊,如今竟想喜極而泣,審美降級的厲害。
一群劫后余生之人相互扶攜走進白家營地,車轔轔馬蕭蕭人來人往,透著人間煙火的味道。
段曉棠蹲在河邊洗手,其余人則順著白家人的指引圍坐在一片空地。
“我們終于逃出來了。”貞娘興奮地說著,她如今披頭散發,和祝明月林婉婉倒有幾分相似。
旁邊的姑娘看不過,折了一節光滑的樹枝給她。又遞給二人則被擺手拒絕,她們真的不知道怎么用樹枝盤發。
貞娘一邊盤發一邊說著,“之前阿娘去廟里求簽,簽文說我近日有生死大難,廟祝給了木簪讓日夜不得離身才能保得平安。剛剛要不是段郎君和那只木簪,我真的會死。”
“段郎君呢?”
“河邊呢。”
林婉婉想要去叫段曉棠過來,被祝明月拉住,“讓她冷靜一會吧。”
段曉棠從下山就蹲在小河邊,只是洗手早該了結。心里大概過不去,從前連只雞都未必殺過,陡然遇到生死大關,哪那么容易過得去。
祝明月招呼著其他人,免得段曉棠被打擾。“她愛干凈,先別管了。”
兩三個女孩附和貞娘的話,說著哪里的廟宇靈驗,身邊又有哪些應驗的故事。
更多的則是沉默。
白f在遠處的帳篷里數落弟弟,“竟被匪徒挾制威脅,二郎,你的性子武藝得再磨練磨練,到長安后,哪也不許去,在家把槍馬本事拾起來。”
白三娘覺得把弟弟關在家里練習武藝最好不過,只是不忍心讓他一個人背了黑鍋,“大哥,是我沒做好防備,才讓那匪徒得手。”
白f化身火龍再噴:“三娘,徐家的親事近在眼前,你一個女郎居然喬裝改扮去匪寨。”
“今日若非遇上那段郎君,還不知如何呢。人在何處,請進來見一見,務必得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白湛掀開帳篷簾子,仆人指著小河邊,說道:“咯,就那兒。一下山就蹲在那洗手,到現在也沒洗完。”作為一個武閥豪門的下人自有其信仰,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如此惺惺作態。段曉棠這番娘娘腔腔的做派他自然是瞧不上的。
白f隨后出來:“他這是……”
白三娘解釋,“聽其他人提起,在寨子里便不愿殺死匪徒,想必是心有不忍。”
白f對段曉棠的印象降一個等級,他愛慕文士也欣賞英雄,扭扭捏捏的敬謝不敏。“待父親來了,我自要將此事原原本本稟告,你倆仔細著。”再不提見段曉棠一事。
“大哥,口下留情。”
“大哥,你行行好吧。”
一雙弟妹旁邊插科打諢求饒,白f心里十分受用,面上依然保持著嚴兄的派頭。
“二郎,你殺人后會害怕嗎?”白三娘過后問著,她不明白以段曉棠的本事為什么殺人后會恐懼至此。
白湛老實回答:“不會,父親說膽小鬼才會怯戰。”
白三娘:“他怎么會害怕呢?”段曉棠絕不是膽小鬼。
“問問不就成了。”白湛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