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聽見響動,“吵到你啦?”
“并未,”杜喬倚靠著窗戶,“某無心入眠。”
段曉棠拍著旁邊的空位,“良辰美景難辜負,來賞月!”
待杜喬坐下,段曉棠問道:“往常這時候你們做什么?”
“工作。”祝明月簡意賅。
“學習。”林婉婉搖著頭。
段曉棠萬萬沒想到自己與兩個卷王同行。
林婉婉問道:“曉棠,你呢?”
段曉棠身體往后仰著,手撐在榻上,看著天上渺遠的月亮,“除了睡覺,什么都做。杜郎君呢?”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杜喬也是沒想到一下碰到三個“不務正業之人”,“除了睡覺,其他都不能做。”
“別了,我豐富多彩的夜生活,從此寂寞如雪。”林婉婉長吁一口氣,她們三個是生物鐘擺在這里,一時沒能調整過來。
杜喬又是為何呢?
三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過來。
或許是一番際遇讓幾人相逢,幾日后天涯離散再無交集。杜喬放開心防,“某憂心前程。”
先前杜喬先前說的是舉進士,而非考進士。結合時代背景,祝明月大約知曉是何等情況了。
祝明月問道:“白家不能投靠嗎?”
杜喬身體猛然繃緊,“怎會這般問?”
祝明月:“你今天見過白家人,至少是他家能做主的人。”地位在白三娘白湛之上,“晚上卻憂愁到難以入眠。”
杜喬索性和盤托出,“白家以武起家,一般的文人融不進去。”做個可有可無的幕僚非他所求。
祝明月一個個問題拋出,“你家世如何,結婚了嗎?”
杜喬實話實說,“未婚,”這些問題著實有些突兀,何況祝明月還是女子。可擲地有聲,看起來十分有把握。“某出身寒門,先父曾任縣令,家中只有十余畝薄田。”
林婉婉中途插話,“一畝地多大?”真的沒概念。
祝明月不以為然,“666平。”
林婉婉驚嘆一聲,“哇!”
縣長的兒子,家中還有幾千平土地,這樣的身家背景不算差,怎么是寒門呢!
祝明月不理林婉婉的詫異,繼續問道:“師長同窗有名望嗎?”
杜喬搖頭。
祝明月:“家鄉有人在長安為高官嗎?”
杜喬搖頭復有點頭,“你們或許不清楚,濟州乃是大吳征服之地。朝中的濟州高官大多是當初的降臣,在當地風評一般。”他還想要個好名聲。
親爹老師同窗同鄉都靠不上,祝明月指出最簡單易行的路,“在長安找個岳父吧!”親爹靠不上,只能指望岳父提拔。
段曉棠一口水噴出來,“祝總,你開玩笑!”
朦朧的月色下都能看出杜喬臉色漲紅,只不過礙于修養沒有拂袖而去。
祝明月淡淡道:“若進士全憑本事,以杜郎君的人品學識自然沒有問題。可加上一個“舉”字,便多了許多可供商榷之處,你的條件未必能拼得過他人。”又不是才高八斗非君不可。
一瓢冷水當頭潑下,杜喬慢慢冷靜下來,祝明月的話交淺深不入耳,卻是實情。自幼由寡母拉扯大,自然不會輕視女子。這是最可行的路,只是他不想走。
杜喬確實是個好脾氣的,拱手道:“多謝祝娘子賜教。”
“你的目標如果是朱紫高官,以當前情況,很難,”祝明月聲音毫無波動,“但若放低些,你做到郡守,兒子做到刺史,一代一代拼搏,三代之后改換門庭。”
祝明月提出一個可行性計劃,似乎還是吊在前面的胡蘿卜。杜喬如何做到一任郡守,最簡單的辦法還是找個愿意支持的岳父。
“做官這種事,一命二運三風水。”林婉婉剛想安慰,想到杜喬的出身在這時候不算上佳,去長安半道被抓到土匪窩。命和運都不怎么樣。“不然到長安后打聽打聽哪家寺廟靈驗?”
半晌,祝明月借口疲累回屋休息。
林婉婉搶先道:“杜郎君,你別上心,當祝總胡說的吧。”
杜喬正色道:“祝娘子說的是實情,只是從前未曾有人對我挑破罷了。”話是難聽了些,理還是在的。“你們為何稱呼祝娘子為祝總呢?”能把利害關系抽絲剝繭得如此清楚,必然不簡單。
林婉長嘆一口氣,“可以理解為一種尊稱,誰知道稀里糊涂到了這里呢,我沒了眼見到手的穩定工作,曉棠失去安逸的生活和豐厚的遺產,祝總最慘,實打實的金山銀山沒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