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此時躋身他們的心腹之列,意味著往后無論朝堂風向如何變化,自己都能有穩固的立足之地。
天津的捕鯨業方興未艾,北伐若成更是潑天的功績,而他既參與了根基的鋪設,又在后方穩住了陣腳,這份履歷足以讓他在文官集團中脫穎而出。
不必再像尋常官員那般在科舉出身的同僚中苦苦鉆營,也不必擔心因派系傾軋而埋沒才華。
只要緊隨二位殿下的步伐,將天津的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待他們功成名就之日,自己的前程自然水到渠成,甚至可能比那些在南京朝堂上按部就班的官員走得更遠。
這般際遇,實屬難得,卓敬心中清楚,這是他仕途上最值得把握的機會。
所以他撿起地上的冊子,躬身道:“殿下放心,天津衛的事,屬下定當盡心辦妥,絕不讓您分心。只是……還請殿下務必保重自身,萬事以安全為先。”
“放心吧,卓先生。”朱高熾笑著點頭,隨即轉向常茂和康鐸,臉上的笑容斂去,換上了幾分凝重,“咱們來說說北上的計劃。”
他鋪開那張標注著經緯度的堪輿圖,用手指沿著海岸線一劃:“咱們不能直接從陸路走,目標太大,容易被驛站的人報回南京。第一步,先以巡視海防的名義,帶十艘福船出海,沿著海岸線往北走,對外宣稱是勘察新的捕鯨場。”
常茂立刻接話:“末將明白,就說是去勘察白令海的鯨群遷徙路線,保準沒人懷疑。”
“沒錯。”朱高熾點頭,手指重重落在圖上的一點,“船隊一路向北,直奔奴兒干都司的特林造船廠。那里是咱們大明最北的造船基地,有水師的駐兵,更重要的是,從特林改走陸路,穿過女真部落的地盤,不出十日就能抵達克魯倫河上游——這是最近的路線,也是最不容易被察覺的路線。”
朱雄英眼睛一亮,頓時笑道:“特林離南京路途遙遠,就算皇爺爺和太子爺知道了,想派兵攔咱們也來不及?”
“不止來不及,他們還得掂量掂量。”朱高熾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特林是奴兒干都司的重鎮,一旦咱們到了那里,就說是協助都司防備蒙古殘部,名正順。皇爺爺總不能說‘你們別去防蒙古人,趕緊回來’吧?到時候木已成舟,他們就算想攔,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咱們往北去。”
王弼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這小子的算盤打得確實精——先借巡視海防的名義出海,再用協防的名義在特林立足,一步步把“私自北上”變成“奉旨行事”,就算老朱和太子標知道了,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具體的分工:常茂負責出海事宜,物資船隊等等,務必做好一切準備,路上不許驚動任何驛站;康鐸準備陸路的戰馬和干糧,尤其是要多備些御寒的裘皮,漠北的夜晚能凍掉耳朵。”
朱高熾看著眾人,語氣斬釘截鐵:“記住,咱們是去抓脫古思帖木兒的,不是去跟蒙古部落硬拼。一旦得手,立刻原路返回,絕不戀戰。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眾人齊聲應道,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計劃既定,眾人立刻分頭行動。常茂和康鐸沖出房間,一個去碼頭調船,一個去馬廄選馬;王弼則讓人去庫房清點火銃與火藥包,時不時叮囑幾句“把那批新造的鋼弩帶上”、“多備些傷藥”;卓敬則返回賬房,開始草擬支持商戶訂船的文書,同時讓人盯著碼頭的動靜,確保船隊出發時萬無一失。
房間里只剩下朱高熾和朱雄英,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躍躍欲試的光芒。
窗外,夕陽正緩緩沉入海面,將天邊染成一片金紅。
碼頭上,水師的士兵們已經開始往船上搬運物資,快船的帆繩被風吹得嘩嘩作響,仿佛在催促著這場即將啟程的千里奔襲。
朱高熾走到窗邊,望著漸漸暗下來的海面,心里清楚——從船隊離開天津衛的那一刻起,這場關于北元大汗的追逐戰,就已經打響了。
而他和朱雄英,這兩個總被人當作“孩子”的少年,終將在漠北的草原上,寫下屬于自己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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