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題很快從河北善后,轉到了如何對待其他山東士族的問題上。有官員出列,辭懇切:
“陛下,太子殿下,清河崔氏罪大惡極,自取滅亡,然則山東士族,于國朝立國亦有功勛,且樹大根深,牽連甚廣。
如今彼等已顯畏懼收斂之意,朝廷是否當示以寬仁,緩和新政推行之節奏,以免…以免激起更大動蕩,寒了天下士人之心?”
此一出,立刻得到了幾位官員的附和。他們的話語雖未明說,但字里行間無不在暗示:朝廷不宜逼迫過甚,當適可而止。
龍椅上,李世民面沉如水,未置可否,目光卻掃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心中冷笑,果然來了。硬的不行,便來軟的嗎?以“穩定”“士人之心”為名,行阻撓新政之實。
他正要出列,卻見一個身影已然搶先一步。
“臣,魏征,有本奏!”
魏征的聲音依舊洪亮,甚至因為近日的勝利而更添了幾分銳氣。他手持玉笏,目光如電般掃過剛才發的幾位官員,厲聲道:
“寬仁?何為寬仁?對貪腐暴虐之徒寬仁,便是對黎民百姓之殘忍!緩和新政?清河血案未干,萬千百姓冤屈未雪,此刻放緩,豈非是對崔氏余孽乃至其同類之縱容!”
“所謂寒了天下士人之心?若守法奉公、心系黎民之士人,朝廷自當優待!但若是指那些盤踞地方、侵吞國帑、魚肉鄉里、視國法如無物之豪強,他們的心,寒了又如何?正該以此冰冷之寒,鎮其貪婪熾焰!”
魏征一步不讓,幾乎是指著那些人的鼻子痛斥:“爾等口口聲聲天下士人,心中所慮,恐怕只是幾家幾姓之私利吧!
陛下!太子!新政乃強國之本,安民之策,絕非為一己之私!
此刻正當趁勢而上,廓清寰宇,豈可因些許畏難之聲便逡巡不前?若如此,則清河百姓之血白流,朝廷法度之威嚴何存?!”
他這番話,如同重錘,砸得那幾位官員面紅耳赤,啞口無。朝堂之上,一時鴉雀無聲。
李世民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魏征這把“刀”,果然鋒利無比,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斬開迷霧。
長孫無忌此刻也緩緩出列,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魏大夫所極是。朝廷法度,貴在一以貫之。對清河崔氏之處置,乃其罪有應得,并非朝廷刻意針對山東士族。
其他各家,若安分守己,積極配合新政,朝廷自會優待。若陽奉陰違,甚至暗中阻撓,則清河崔氏便是前車之鑒。
此非逼迫,乃是劃下道來,明示規矩。”
房玄齡也補充道:“然則,方式方法確需講究。臣建議,可派德高望重之重臣,分赴山東、河北等地,宣示朝廷旨意,曉諭新政利害,同時實地查訪,督促推行。
既顯朝廷重視,亦可及時化解矛盾,避免再生事端。”
李承乾靜靜聽著,心中了然。
魏征的猛打猛沖,長孫無忌的定調施壓,房玄齡的老成謀國,再加上李世民的默許支持,已然為他構建了最堅實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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