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長久辦下去,這巨額虧空,你待如何填補?莫非真要年年月月耗盡內帑,只為博一個‘惠民’虛名?”
面對父親連珠炮似的詰問,李承乾并不慌張,他早已料到會有此一問。他躬身一禮,聲音清晰而沉穩:
“父皇明鑒,兒臣豈不知財用之事?豈敢做那涸澤而漁的蠢事?定價一文,絕非一時沖動,兒臣已有后續籌劃。”
“哦?有何籌劃,速速道來!”李世民身體微微前傾,他倒要聽聽兒子如何化解這財政難題。
李承乾胸有成竹道:“兒臣明白您的擔憂。但這一文錢的定價,不是頭腦發熱,兒臣心里有本賬,早就想好了后續的辦法。這個辦法,叫做‘廣告’。”
“廣告?”李世民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眉頭皺得更緊了,“此乃何物?朕從未聽聞。”
“回父皇,‘廣告’二字,簡單說,就是‘廣而告之’的意思。”
李承乾解釋道,他知道必須用最直白的方式讓李世民理解...
“就像東西兩市里的店家,會在門口掛上招牌幌子,寫上‘酒’、‘茶’、‘綢’字,還會讓伙計在門口吆喝‘新到的江南好茶’、‘陳年佳釀’一樣,為的就是讓更多人知道他家賣什么,好吸引客人上門,對不對?”
李世民微微頷首,這類市井尋常景象他自然是知道的:“嗯,此乃商賈慣常之舉。但這與你的報紙有何干系?”
“大有干系,父皇!”李承乾見父親理解了基礎概念,語氣稍微振奮了些,“尋常店家吆喝,聲音再響,也就街坊四鄰能聽見;
招牌再大,也就路過店門口的人能看到。可兒臣這《貞觀民報》不一樣啊!”
他拿起御案上的那份樣報,指著說道:“咱們這報紙,一期就印幾千份,撒向長安城和京畿各州縣。
您想,一份報紙,絕不會只有一個人看。
茶館里,識字的人會念給周圍的人聽;鄉塾里,先生能用來教學生;里正鄉老也能拿著它給鄉親們宣講政令。
這么一算,一期報紙,看的人恐怕能有幾萬甚至十幾萬!”
這個數字讓李世民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御案上敲了敲,顯然是在消化其含義。
李承趁熱打鐵道:“父皇您想,要是咱們在這報紙上,專門辟出這么一小塊地方”
他用手指在報紙第四版的下方比劃了一下,“也不占大地方,就這么一小條,或者一個小方塊。用來刊登一些商戶的信息。
比如,西市‘張記綢緞莊’新到了一批上好杭緞;或者‘同仁藥堂’有坐堂老郎中,看咳嗽痹癥特別拿手;再或者‘醉仙樓’請了新廚子,推出了幾樣新菜……就把這些消息,用簡短的文字寫在這小塊地方。
只需花幾貫、十幾貫的費用,就能讓幾萬潛在的主顧都知道他家的生意。
這對那些想做大規模、打響名號的商戶來說,是不是天大的好事?他們會不會愿意花這個錢?”
殿內安靜下來。李世民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報紙上那片李承乾比劃出的區域,仿佛在掂量其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