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此大張旗鼓地錘煉親軍,自然不可能完全瞞過外界。
長安城中,各方勢力的目光再次聚焦藍田大營。
“殿下這是要作甚?區區八百人,練得如此窮兇極惡…”滎陽宅邸內,鄭泰接到密報,眉間的憂慮更深。
他看不懂太子這般投入的意義,若為自保,東宮六率已然足夠;若為示威,八百人又能濟得何事?但這種捉摸不透,本身就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東宮屬官中,亦有不同聲音。有老成持重者委婉進,勸太子不必過于專注軍事,以免引起陛下猜忌。
李承乾對此只是淡然一笑:“孤乃國之儲君,練兵強軍,分內之事,何懼人?莫非大唐的太子,連一支親衛都練不得?”
他態度堅決,將所有質疑擋了回去。
然而,李承乾這般傾盡東宮資源、近乎偏執地錘煉八百親軍的舉動,終究還是在長安城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風聲迅速透過宮墻,傳到了各大世家的耳中,也擺上了御史官的案頭。
數日之內,如同約好一般,雪片般的奏疏飛向了太極宮兩儀殿。
率先發難的自然是與東宮已然勢同水火的世家代人們。
他們的奏疏寫得極有水平,字里行間不見半分攻訐太子之語,反而充滿了憂國憂君的懇切。
“臣聞儲君者,國之根本,當修德性、明經典、近賢臣,方為天下表率。
今聞太子殿下久不視事于東宮,常駐軍營,與悍卒為伍,操持賤業,親涉險地。
臣非疑太子習武強身之意,然凡事過猶不及,恐殿下沉湎兵事,荒疏文治,非社稷之福也……”
“陛下明鑒,東宮六率,規制本足拱衛。今太子另立‘龍驤’,超編逾制,甲胄之精,耗費之巨,聞之令人咋舌。
雖云親軍,然其勢過盛,恐非人臣所宜。昔漢之戾太子,亦養精卒而終釀大禍,前車之鑒,不可不察……”
字字句句,看似忠逆耳,實則刀光劍影,無不指向“太子私蓄兵力,其心叵測”這個致命的猜測。
更讓局勢微妙的是,許多原本中立、甚至傾向于維護儲君權威的清流官員和儒臣,此番也紛紛上書。
他們倒非受世家指使,而是真心實意地感到憂慮。
一位以剛直聞名的老臣在奏疏中痛心疾首:“太子者,君之貳,當垂拱明德,示天下以寬仁。
今殿下棄圣賢書于不顧,逐匹夫之勇于一營,豈非本末倒置?長此以往,恐失士林之心,寒天下文人之望啊!”
另一份奏章則是試圖觸及李世民可能最敏感的神經:“陛下春秋鼎盛,威加海內。太子年少,銳意進取固然可嘉,然急于示武于外,練兵過苛,豈非暗喻陛下之武備松弛?
或使小人妄測天家父子之心,其害深遠,伏乞陛下思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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