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
李瑛有些詫異,剛剛監斬完畢,他不回家休息,跑到大明宮來做什么?
“讓他進來。”
馬三寶轉身走出門外,對著有些恍惚的李琬道:“殿下,圣人請你入內,殿下?”
“呃……”
李琬仿佛被嚇到了,在馬三寶連續喚了兩聲之后,方才回過神來,急忙做了個深呼吸,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含象殿。
“臣李琬參見陛下!”
李琬彎腰施禮。
李瑛和顏悅色的笑道:“自家兄弟,沒人的時候不必多禮!”
扭頭對吉小慶道:“小慶啊,給六郎搬凳子過來看座。”
“不必了!”
李琬慚愧的不敢起身,弓著腰道:“臣來找圣人非為別事,乃是來……辭職的。”
“辭職?”
李瑛大大的出乎預料,“六郎你這話從何說起?朕哪里有做錯的地方嗎?莫非六郎是因為今天處決罪犯的事情心生不滿?”
李琬苦笑:“圣人依照律制裁決,七位大臣到場,這些叛國之賊理應誅全家,圣人并無不妥之處!”
“那你為何突然辭職?”
李瑛有些難以理解,好像自己一直沒有對這個老六表現出敵意吧?
李琬慚愧的道:“實不相瞞,臣、臣今天被嚇到了……”
“噗……嚇到了?”
李瑛先是一愣,旋即捧腹大笑,“六郎啊六郎,你可是大理寺卿,咱們大唐的最高司法長官,監個刑怎么會被嚇到了呢?”
“唉……所以小弟才覺得自己不配做這個大理寺卿!”
李琬慚愧的搖搖頭,“尤其是徐嶠的老婆頭顱滾落在地,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微臣,真的把臣嚇得幾乎停止了心跳。
陛下,這刑場上血流成河,頭顱堆積如山,尸體一馬車一馬車的向外運,臣真的受不了……
不瞞二哥,回到大理寺我在茅廁中吐了一炷香的功夫,直到把昨天晚上吃的食物全部吐出來,這才好些……”
“小慶啊,趕緊給六郎端茶!”
李瑛苦笑,“你沒上過戰場,沒有見過這么血腥的場面,心中不適,這不怪你!
朕在剿滅突厥的時候親自上過沙場,親手斬殺了數十名突厥騎兵。
戰役過后,那漫山遍野的尸體層層疊疊,多達萬人,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凝固的血漬,到處都是破損的旗幟,那才叫血腥……”
李琬一臉慚愧,拱手請罪:“臣無能,臣給陛下丟人了!臣上不能秉公處理李j,下不能直面刑場,有辱大理寺,還望圣人將臣免職,另擇賢能!”
李瑛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霍然起身,背負雙手在書房中來回踱步。
“六郎啊,你是不是覺得朕殘忍嗜殺?”
李琬急忙彎腰低頭:“臣豈敢有此念頭,純屬慚愧自己不配做大理寺卿。”
李瑛繼續道:“亂世當用重典,朕殺的都是武氏朝廷的骨干,這些人不殺不足以震懾那些心懷不軌之人!
你想想,造反作亂成功了就飛黃騰達,庇蔭子孫。
失敗了就自己一死了之,對家人沒有任何影響,這樣會讓多少心懷野心之人鋌而走險?
朕今天突然大開殺戒,處死武氏逆庭的骨干,除了維護國法的尊嚴之外,還有一個用意,那就是告誡那些反對寶鈔之人。
別以為朕從輕發落李j是畏懼于朝野之間的壓力,朕只是念及兄弟之情,不忍心讓劉太妃再失去一個兒子!
朕這次大開殺戒,就是要告訴那些依舊抵觸‘寶鈔’之人,朕一旦動了殺心,絕不會心慈手軟!”
“多謝陛下法外開恩,留十二郎一條性命!”
李琬急忙跪地叩首,“臣在這里代替母親跪謝圣人不殺之恩!”
“六郎你這是做什么,快快起來!”
李瑛急忙彎腰把李琬攙扶起來,“朕只是向你表明心跡,并沒有威脅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