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座衙門之間不過隔了幾條街,一炷香的功夫便到。
遠遠看去,只見這座衙門不僅規模小,而且房屋建筑都有些陳舊,氣勢遠遠不及現在的“薊縣縣衙”。
等帶路的軍官離開之后,李泌的隨從紛紛吐槽。
“讓堂堂刺史在破舊的衙門辦公,一個小小的縣令卻占據了華府大堂,簡直是倒反天罡!”
李泌哂笑道:“這又有何妨?就讓那薊縣縣令多替本官操操心也好!”
一行人在掛著“幽州刺史府”牌匾的衙門前駐馬,李泌的隨從入內報上主人身份,這才有官吏出來迎接。
李泌進入衙門觀察了一遭,只見有大約七八十名胥吏在此工作,一個個看起來似乎不太精明的樣子,說句老弱病殘毫不為過。
“估計是王忠嗣把刺史衙門的干吏都調走了,給我留下了一幫老弱病殘,不過這樣也好,省的手下人吃里扒外。”
李泌也不氣惱,命令隨從把行李搬進房間,將馬匹送到馬廄里讓專門飼馬的人喂草。
“下官乃是刺史府主薄,姓劉名d,見過刺史大人!”
一個將近六旬,須發微白的老者叉手施禮,對李泌還算恭敬。
李泌笑著還禮:“李泌這廂還禮了!”
兩人隨即在客廳攀談起來,通過交談可以看的出這劉主薄對刺史衙門與薊縣縣衙互換非常不滿,但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得罪王忠嗣。
“也不知是何緣故,曹刺史前腳剛走,晉公就下了一道命令,讓下官帶人把刺史衙門所有的典籍、檔案、冊薄全部搬到這邊,卻讓薊縣縣衙搬到刺史衙門。
下官帶著全衙上下忙碌了三四天,才把所有的資料全部搬了過來,累的我是腰酸背痛。
大伙兒在這里還沒坐熱乎屁股,別駕衙門、司馬衙門就派人來挑人過去幫忙,說他們那邊公務繁忙,暫時借調一些人手。
刺史缺任,衙門里由宇文長史說了算,下官也無權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個衙門從我們這里抽調了一百多人,而且抽調的都是精兵強將,最終就剩下了現在的八十三人。”
劉d一邊吐槽一邊搖頭,雖然語氣頗為不滿,但又不敢指責。
李泌笑道:“無妨,本官剛剛到任,先做幾天甩手掌柜也好,既然別駕、司馬那邊如此忙碌,那就讓他們多操心州里的事情。”
按照唐朝制度,一個州的主官為刺史,上州刺史為從三品,下州刺史則為正四品。
除了刺史之外,一州的副官稱之為別駕,由朝廷任命,權力僅次于刺史,主要作用就是制衡刺史,共同管理州內政務。
自從李隆基登基之后,唐朝出現了州郡并存的情況,以郡命名的主官稱之為太守,以州命名的主官則稱之為刺史,州的副官為別駕,而郡的副官則稱之為郡丞。
李瑛“弘武改革”之后雖然采取了“改州為郡”的策略,但全國還有一百多個州都是從隋朝時期開始出現的,壓根就沒有郡名,因此還是得繼續以州為名,這就導致州郡并存的現象繼續存在。
州刺史雖然是一州主官,也能給州兵下達命令,但卻不直接統領州兵,而是由州司馬來統領州內的軍隊。
除了別駕與司馬之外,長史也是刺史的三大佐官,權力基本相當于刺史的秘書長,但刺史卻無權任命,而是由朝廷委任,級別為正五品。
幽州作為北方重鎮,軍事地位在整個河北都是首屈一指,治所薊縣人口超過十萬,下轄九縣,總人口超過四十萬,自然被評定為上州,因此李泌的品級就是從三品。
上州刺史除了長史這個一同坐鎮衙門的佐官之外,另外還擁有一個正六品的主薄,此刻正與李泌敘話的劉d正是“幽州刺史府主薄”。
見李泌并不生氣,劉d起身道:“宇文長史說要為老母賀壽,已經三天沒來衙門了,要不下官現在派人去把他喚來與刺史相見?”
“我大唐以孝治國,不急、不急!”
李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我這一路上舟車勞頓,我也歇幾天,州內的事務就暫時有勞劉主薄受累了。”
“也好!”
看到李泌無動于衷的樣子,劉d心頭無比失望。
本以為這個年輕人曾經做過兵部尚書,肯定是個狠角色,來到幽州之后一定能夠改變王忠嗣只手遮天的情況,沒想到卻如此綿軟。
刺史衙門與治所縣衙調換了他不生氣,衙門里的人手被抽走了一半精銳他也不生氣,作為左膀右臂的長史不來衙門公干依舊不生氣,這位新刺史是來幽州混日子的吧?
韓昕在任的時候對王忠嗣唯命是從,甚至就連收商戶多少稅、怎么判決殺人犯這樣的事情都去請示,完全沒有一個刺史應有的樣子。
本以為這新刺史一定會有所作為,現在看起來怕是還不如韓昕!
那韓昕最起碼還能掌控幽州的大權,他只是為了巴結討好王忠嗣,這才無事獻殷勤的動輒就去請示王忠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