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領著王遷穿過幾道由士兵把守的關卡,進入一個由加固集裝箱改造成的臨時指揮拘押點。里面光線昏暗,只有幾盞應急燈亮著,空氣中混雜著機油、汗味和一絲…奇特的、類似廟宇的香灰氣味。
“就是那兒!”特林烏指著集裝箱角落,那里用高強度合金鏈條鎖著一個穿著灰色粗布僧衣的年輕僧人。僧人蜷縮在地上,臉上帶著驚恐和一絲尚未完全褪去的狂熱,僧衣上沾滿了泥土,一只胳膊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抓捕時受了傷。他旁邊散落著一些工具:一個不起眼的帆布背包,里面露出幾截纏繞著奇怪符文的雷管引線、幾塊用黃布包裹的c4塑膠炸藥、幾個刻著逆“d”字符的小型金屬共鳴器,還有一小包散發著奇異焦糊香味的灰燼――正是剛才嗅到的源頭。
“我們在西側上方那個廢棄的‘老鷹嘴’勘探洞里發現的他!”特林烏的聲音帶著憤怒和后怕,“那地方隱蔽得很,早就廢棄了,洞口被塌方堵了一半,只有我們這些老礦工知道有條小縫能鉆進去。這禿驢在里面鬼鬼祟祟地布置炸藥,引線都接到主礦脈的支撐柱上了。要不是我們發現得早,再晚半個小時,整個西側山壁塌下來,b-7核心區就完了。
王遷的目光落在那些炸藥和共鳴器上,最后定格在那包香灰上。他蹲下身,用戴著戰術手套的手指捻起一點香灰,湊近鼻尖聞了聞。那股焦糊的焚香味,與辛比梅塔審訊室里殘留的、以及廣場上那三尊“肉身菩薩”散發出的詭異氣味,如出一轍。
“你們是怎么抓到他的?”王遷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這禿驢有點邪門!”一個參與抓捕的礦工忍不住插話,心有余悸,“我們摸進去的時候,他好像…好像提前知道了,突然轉身就往洞深處跑,那洞四通八達,黑得很,眼看就要被他溜了,是特林烏哥,他抄近道從一條塌方的險路繞過去堵住了他。那禿驢還想反抗,嘴里嘰里咕嚕念咒,眼神跟鬼似的。被特林烏哥一撬棍放倒了!”
特林烏補充道:“他反抗得很兇,嘴里喊著什么‘佛業’、‘凈化’,力氣大得不像正常人。我們好幾個人才按住他。撬斷了他一條胳膊才消停。他身上除了這些玩意兒,”他踢了踢地上的爆炸物,“還有這個。”他遞過來一個用油紙小心包裹的小物件。
王遷接過,打開油紙。里面是一個只有指甲蓋大小、材質非金非木的黑色逆“d”字符。入手冰涼,這正是邁彭核心“行者”的身份標識,比辛比梅塔那個俘虜僧侶身上的烙印更加隱秘和高級。
王遷站起身,將那枚冰冷的逆“d”字符捏在掌心,目光如同實質般壓向角落里的年輕僧人。
僧人接觸到王遷那毫無生氣的眼神,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毒蛇盯上,剛才面對礦工時還殘留的些許兇悍瞬間被巨大的恐懼取代。他認得這雙眼睛!或者說,他“感覺”到了這雙眼睛背后所代表的、比死亡更可怕的冰冷與殘酷。關于辛比梅塔審訊室和廣場“肉身菩薩”的恐怖傳聞,早已在邁彭的核心圈子里如瘟疫般流傳開來。
“不…不要過來!魔鬼!佛會懲罰你的!”僧人嘶啞地尖叫著,拼命向后蜷縮,鏈條嘩啦作響,斷臂的劇痛似乎都忘記了。
王遷沒有理會他的叫喊,只是對特林烏和周圍的士兵揮了揮手,聲音平靜得令人發毛:“清場。留一個記錄儀。”
特林烏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個驚恐萬狀的年輕僧人,又看了看王遷那深不見底的冰冷眼眸,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帶著幾個礦工和大部分士兵迅速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個貼著墻角放置的、閃爍著紅點的微型記錄儀。
沉重的集裝箱門被關上,隔絕了外界最后的光線和聲音。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應急燈慘白的光,王遷高大的身影,以及一個被鎖鏈束縛、因極度恐懼而劇烈顫抖的年輕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