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裴舟輕拍著她的后背,緩緩入睡。
深夜時分,唐挽睜開了眼睛,紅唇微張,吹出一口氣。
裴舟的淺眠變成了深眠。
唐挽移開他的手臂,悄無聲息地下床,變成一縷霧消失在房里。
與此同時,府邸的另一角,好戲正在上演。
七歲的孩童穿著單薄的里衣,腳步慌忙地朝前跑。
跑了那么久,回廊卻仿佛沒有盡頭,任憑他怎么跑也抵達不了,任憑他怎么喊叫也寂靜一片。
“救命!!有沒有人——”他放聲大喊著,冷得發指的夜里,汗水浸濕了他的頭發。
“桀桀桀”身后追著他的黑手掌發出古怪的笑聲,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方景佑筋疲力盡,腳下一個沒抬起來,就摔了個大馬趴,臉著地往前摩擦了一段距離才停下。
此時回廊的欄桿、柱子肉眼可見地印下一只只黑手掌。
嗚嗚嗚,要死了嗎?方景佑到底只是個孩子,爬不起來之后就干脆趴在地上哭起來。
“嗚哇哇,我就不該和裴夫子回來的!嗚嗚嗚,他家太可怕了!”
黑手掌即將壓在小孩身上時,熟悉的翅膀拍打聲由遠及近,極短的時間內瞬間到了耳邊。
方景佑淚眼汪汪地抬頭看,只捕捉到烏鴉的殘影。
疾風掀過,光禿禿的樹枝劇烈地抖動,燈籠被吹得發狂地搖擺。
黑手掌察覺危險來臨,飛速地褪去,烏鴉一爪子踩在其上,低頭一叼,猛地一抬頭就抽出一只碩大的人手,砸吧砸吧地吞了下去。
霎時間,風停了,燈籠不搖了,一切恢復寂靜。
方景佑還趴在地上,呆呆地仰著頭看著停在欄桿上的烏鴉。
烏鴉黃豆大小的眼睛轉了轉,也盯著他,人性化地露出一抹嫌棄。
方景佑回過神,艱難地爬起來:“那個、謝謝你救了我。”
“嗝。”烏鴉只打了個嗝。
方景佑認為這是愿意交流的信號,大膽了點:“恩人你是妖怪嗎?烏鴉妖精?需要我供奉你生肉還是香火呢?”
烏鴉舒展了一下翅膀,在燈籠光下金屬質感的黑色羽毛流淌著奇異的五彩斑斕色。
那雙眼睛里的嫌棄更濃郁了:“都不要,我要你成為我的奴仆。”
“嗝。”方景佑嚇得也打了個嗝,大眼睛里冒出大滴的淚水,“嗚嗚嗚,我已經當裴夫子的手下了,不能再當別人的奴才了,不然、我也太慘了吧……”
“撲哧。”一聲女子的輕笑傳來。
溫軟的語調讓人想起江南纏綿的春雨:“烏影,不要逗他了。”
剛還對他滿是嫌棄的烏鴉瞬間兩眼冒光,翅膀一拍就飛了過去。
方景佑朝著聲源望去,只見來者一襲月白色煙羅錦衫裙,裹一件銀色薄絨斗篷,半挽的長發垂落在肩頭,黑的愈黑,白的愈白,一根斜插的碧玉簪綠瑩瑩的微光與微彎的紅唇像是點綴其間的艷色,透亮的明眸如同灑入一整片星辰。
世間的喧囂似乎被隔絕了,夜色裹挾著夜晚的人影,讓這一眼宛如霧里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