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房內,殷云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他非常擔心茹娘在后宮受人欺負,所以授課的時候有些分神。
太子今日卻并沒有鬧什么脾氣,從上次他拍案而起之后,他就沒有翹過任何的課了,只是有沒有聽進去,殷云并不知曉。
課下,殷云走到太子的身前,躬親行禮道,“臣有一事想請求太子幫忙。”
太子挑挑眉梢,他翹起了二郎腿,手上的毛筆不停的轉動著,眼神隨意的瞥了他一眼,“先生的禮我可不敢當,若是被父皇看見了,又要認為我欺師滅祖了呢!”
“太子折煞臣了,臣妻受邀參加公主選女先生之惠,然臣妻是第一次進宮,并不懂宮中禮數,恐沖撞公主,希望太子能請宮人前去說和一下,算是給臣一個薄面,日后太子有任何的要求,臣一定竭力相幫。”
太子客氣的起身相扶,“本宮還以為多大點事兒呢,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你且放心吧。”
然后他招來自己的隨行太監,讓他去問一問選先生的結果怎么樣了,他知道了自己這個妹妹,從來不肯吃一點虧,仗著父皇母后的寵愛就驕縱蠻橫。
這本和殷云他的妻子沒什么關系的,可現下殷先生拒婚的事情人盡皆知,雖然明面上被封了口,可暗地里誰不知道公主是被人親口拒婚了的,這惹的公主不快,肯定要借機教訓一下他的妻子,殷先生可真是攤上大事兒了。
殷云又再次道謝,只是心中的擔憂仍是不減分毫。
殷一寒眼神微閃,趁著下課走出門去,對他身邊的書童說道,“我記得原來教授我母親的綠衣先生此次也在入選之列是嗎?”
“是,長公主認為教習公主的必須德才兼備,也必須有一定的經驗,綠衣先生算是此中老者了,若公主能看得上綠衣先生,也算是她的運氣。”書童本就是出入書房甚多之人,對此類事情知道的更為詳盡。
殷一寒點點頭,“讓綠衣先生多照顧一下茹娘,不要讓玉珠公主鬧得太過。”
書童偏過頭來看著自家公子,不明白他所謂的照顧是何意思,但看到殷一寒眼中一閃而過的鋒芒,書童立刻低下頭去,道了一聲是。
等書童遠去,殷一寒看了一眼教室內殷先生單薄的身子,嘴角劃過一抹冷笑,他就想不明白,每次向人求助的時候,別人總是第一個想到的是太子,而他這個向來尊師重道的好學生就會被撇在角落,一點兒也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想起剛才課堂上所學的那篇《騶虞》,這些為太子鞍前馬后的鏟屎官,可真是不遺余力,就連先生也是如此,同樣姓殷,為何要輕易的折腰呢!
而此時選女先生的比試也是如火如荼的進行之中,茹娘看著地上那些滑不溜手的玻璃珠子,她知道自己一旦摔倒,殿前失儀是小事,而公主一定會因此將自己施以懲戒,這才是玉珠公主的真正目的。
這時一名小太監匆匆而來,看到此間情景,心下便有了大概的猜測,芳歲認出這是太子身邊的近侍,隨即喝道,“大膽,你不在太子身邊伺候,來這做什么?”
這小太監也算是個機靈的,隨即說道,“回公主殿下,是太子聽聞公主殿下手中有一本經學孤本,特意命奴才向您討要了來。”
這話確實是真的,皇后聽聞公主一心向學,要改掉以前的壞習慣,特意賞賜了一些孤本送到了攬月殿,希望公主以后能恪守禮節,做一位不失儀態的公主。
玉珠公主聽了冷笑道,“太子哥哥何時也如此好學了?你這太監竟不說實話,是不是想挨上幾下板子?”
小太監嚇得忙跪下磕頭謝罪,可沒想到一腳踩在了玻璃珠子上,頓時腳下失滑,上身也不穩,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連門牙都磕掉了一顆,頓時“哎喲”的叫了一聲,這滑稽的模樣讓玉珠公主顯得非常開懷,瞥了一眼站在一側的茹娘,心里想著,若是此刻做出這副樣子的是她就好了。
小太監自認倒霉,卻不敢有任何抱怨,只是捂著自己破了門牙的嘴有些欲哭無淚。
而此時綠衣夫人身邊也多了一個小書童,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綠衣夫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書童才悄然離去,這幾場比試下來她也看清楚了,公主也不是真心想選什么女先生,只不是借故想整一整這個叫茹娘的女子罷了,她教授長公主多年,自然也不愿意再去侍奉別的主子,何況這公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倒不如成全了茹娘,于是計上心頭,起身行禮道,“公主,這小太監畢竟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公主與太子畢竟是兄妹,不好因此破壞了彼此的兄妹情誼,不如遂了小太監的心愿,送幾本孤本到東宮就是了。”
玉珠公主看的樂呵,又對孤本沒什么興致,擺擺手,便答應了下來,而茹娘在這段插曲中也想好了應對之策,誰說跳舞就一定要動腳的,她可以只動手呀。
她要動用自己的上肢力量,利用自己的腰和手臂的協調,創造不一樣的舞蹈,也許這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她就算是做這第一人又如何?
小太監本想立刻退下的,卻也被她的舞蹈所吸引,茹娘的雙腳幾乎沒有動過,而這種別出心裁的舞蹈卻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就連自詡舞蹈第一的綠衣夫人也不得不暗中折服。
茹娘的腰該是有多軟呀,幾乎能折下身去,呈現最完美的拱形,然后又隨即反彈回來,就像是屹立不倒的不倒翁,她的笑容依然是如此的明媚,風吹不倒,也吹不散。
玉珠公主看的咬牙切齒,狠狠瞪了一眼身邊的芳歲,感受到公主惡意的目光,芳歲渾身抖了抖,她也沒想到茹娘竟然在如此的惡劣條件下還能激發出更大的潛能,這瘦弱的女子,有一種不容小覷的力量。
太監看了一眼公主的臉色,然后悄悄的退出去了,看來那殷大人也完全是多慮了,他的妻子可沒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
綠衣夫人早就有了一套說辭,“茹娘如此的出眾,是我等都比不了的,成為公主的女先生綽綽有余,不知道公主意下如何?”
玉珠公主不喜歡別人替她做決定,只是這一次,倒是與綠衣夫人不謀而合。
她暫時動不了茹娘,可是等她當了自己的先生,還沒有機會教訓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