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潤笙猴頭微顫,推門的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一室的歡樂。
屋內,稚子被母親抱在懷里,母親的手里搖著撥浪鼓,咕咕藕節般的手臂揮打著。
檀木熏香裊裊升起,與窗外飄來的玉蘭香攪和在一起,釀成令人心醉的甜暖。
似乎察覺到了動靜,咕咕腦袋抬起來,烏溜溜的眼珠子朝他望來,梅潤笙俯下身,把娃娃抱進懷里,咕咕一點都不怕生,還對著他笑。
“母親也照顧孩子一天了,晚上就由我來吧!”梅潤笙感念母親的照料,說完抓起咕咕的小胖手朝梅夫人揮了揮。
梅夫人笑著點頭,叮囑他小心照看便回房歇息了。
暮色漸濃,檐下燈籠次第點亮,橘紅的光暈染透了雕花窗紙。
乳母捧來溫熱的牛乳羹,瓷碗邊描著金麒,熱氣裊裊升騰。
梅潤笙舀起一勺遞到咕咕嘴邊,看那粉舌舔舐的模樣,忽覺得眼眶酸澀――這場景應該尋常,可他的母親卻不能在身邊,如今母子分隔,再聚首也不知是何光景。
廊外蟲鳴漸起,夜風掠過芭蕉葉沙,沙聲似遠處潮汐。孩子吃過奶后,便打起了鼾聲,梅潤笙在孩童均勻的鼾聲中淺眠,恍惚間仿佛聽見刑堂鐵鏈拖地的聲響。
五更天的梆子還未敲響,檐角銅鈴卻被疾風撞得叮當作響,他驀然驚醒,已是天光大亮。
梅潤笙匆匆起身,簡單洗漱后便又趕往大理寺。剛到門口,就見宋f真一臉凝重地迎上來,“梅少典,剛收到消息,閑王似乎在城郊有一處秘密據點,有人似乎發現了閑王的蹤跡,讓街角的乞兒前來送信。”
梅潤笙精神一振,“那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前往。”
兩人帶著一隊人馬趕到城郊,那是一座廢棄的莊子。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卻發現莊內空無一人,但有明顯被匆忙清理過的痕跡。
梅潤笙蹲下身子,在地上撿起一片碎布,上面繡著閑王府的暗紋。“看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宋f真皺著眉頭說道。
梅潤笙握緊手中的碎布,心中暗忖,閑王如此謹慎,會留下如此大的破綻嗎?
雖然這次兩人無功而返,但他們也知道,此事背后肯定有人比他們先一步了解情況。
暮色將長安城裹入一層厚重的橙紅綢緞之中,梅潤笙與宋f真立于衙署廊下,青磚地面浸著暑氣,馬上就要立夏了。
梅潤生嗅到對方袖口散發的淡淡檀香,混著衙署特有的陳舊紙塵的味道,知道這位是鞠躬盡瘁的好官,隨口問道,“聽說你最近在查禮部尚書孫子的案子,可有進展了?”
宋f真嘆了口氣,搖頭道:“禮部尚書的孫子死狀簡單,就因為是太簡單了,反而沒有太多的線索。”
梅潤笙微微皺眉,思索片刻道:“越是簡單的案子或許越藏著復雜的玄機。可否與我說說那死者的詳細情況?”
宋f真便將禮部尚書孫子死亡的時間、地點、現場狀況等一一告知。
梅潤笙聽后,心中有了些模糊的想法,“照你那么說,阮姨娘嫌疑不是很大,你可有查清這個人的來歷?”
“她只不過是一個酒樓的歌女,并沒什么特別的。”宋f真蹙了蹙眉,若阮姨娘是情殺,難不成是因為嫉妒寧二姑娘會成為她的主母?
可他當時觀察阮姨娘的時候,并沒察覺到這一點,就連她的傷心多半都是演出來的。
“明日我再去白尚書府一趟,”宋f真作為大理寺卿,這鍥而不舍的精神可不是吹的。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