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私人飛機降落在太平山頂的私人停機坪。
山間清冽的空氣涌入肺腑,帶著松針與泥土的氣息。
春念人踏在草坪上,手機在掌心輕震,是溫齡發來的消息。
指腹劃過屏幕,緊隨其后跳出的,是幾張兩天前的花邊小報截圖。
港媒又在捕風捉影了。
她習以為常,在娛媒筆下,見面即約會,吃飯必有情。
她甚至懶得點開那些添油加醋的文字,干脆利落地將消息連同截圖一并刪除。
撥通溫齡電話,簡意賅:“春繼隆在哪?”
溫齡一直監視著春繼隆的動向,立刻回道:“這些天他都住在春家老宅,小姐要見他?”
春念人坐進等候的車內。
“不必,證據發你,聯系警察署,我不出面。”
“好的,小姐。”
車子平穩啟動,穿過一片名貴樹種的私家林道,駛離沈家老宅森嚴的黑色雕花鐵門。
一路下山,悄無聲息匯入中環的車流,向摩星嶺駛去。
抵達昭遠墓園,春念人停車,在路邊買了一束花。
這里依山而建,清幽寂靜,春振業與宋蘭因的合葬墓便在此處。
一對怨侶死后名字同刻一碑,難說他們是否情愿。
春念人踏上大理石階,微微彎腰,將懷中那束百合花放下。
干凈潔白的花瓣上似乎還存著露水,順著花枝倒伏滴落在墓碑前。
她看著墓碑上照片中溫柔微笑的女人,有短暫的迷茫。
因為記憶充斥著太多宋蘭因同春振業吵架時的歇斯底里,所以她從始至終都沒想到,宋蘭因會因為春振業瘋魔到殉情。
夫妻,居然是如此恩怨與愛恨一體的存在。
所以她不惜一切找尋的真相,只是宋蘭因一個瘋狂的選擇。
而短暫的迷茫過后,是釋懷。
她不是宋蘭因,她的執念也不在此。
春繼隆殺父一事一經公布,在港掀起軒然大波。
誰能想到,港城富豪春振業死因如此,也未想過,曾經同沈家齊肩的豪門會以這種姿態落幕。
宋蘭因死后,春念人就跟春家人少有往來。
今后,更是不必再見面。
歷時一個月的調查取證,春繼隆案開庭那日,春念人未曾出席……
黃昏像一塊巨大的絨布,沉沉地壓向維港。
春念人面前畫案上是一幅還沒畫完的鷹擊長空圖,這是她預備送給沈朝生的謝禮。
窗外一道閃光燈明滅。
她平靜地將毛筆浸入筆洗,一滌蕩,墨色剎那間在水中暈開。
自她回港后,一些狗仔就盯著她不放,像是認定她身上還藏著足以引爆全城的驚天緋聞。
可春繼隆案塵埃落定,她與沈家的聯姻糾葛也已了斷,她身上已無爆點可挖。
她擱置筆,正要拿起手機吩咐溫齡解決門口的狗仔。
秘書的電話先一步打了進來。
“理事長,中外文化交流中心發來正式邀請,文化部有意牽頭主辦大型中外文化交流活動,計劃遴選十二位國畫家代表作進行海外巡展,現征詢您的意向。”
春念人略感意外。
這類高規格活動雖常向她發出邀請,但若名額限定,僅選一位港籍畫家,以她目前的資歷和年齡,往常是輪不上的。
應下了邀約,隨即撥電話給溫齡。
“阿齡,盡快解決門口的狗仔。”
電話那頭,溫齡短暫的沉默。
“小姐,之前聯系過他們,軟硬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