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迎著眾人，他的聲音極輕，就像是腦中靈光忽顯，隨口一說。

但偌大的小院內，伴隨著高陽的聲音，眾人皆是一陣頭皮發麻。

高林遠更是偏開了目光，低下了頭。

雖說他與匈奴之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他高林遠也絕非圣母，心慈手軟之人。

但聽到自家大侄子的這一番話，還是止不住的先有些心疼匈奴人，接著才是心底一陣暗爽。

赫連察，你百般折辱老子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

這些自他大侄子高陽口中，一條條針對河西的誅心之計。

你可知道？

但沒關系，要不了多久，你便知道了，真期待那時……你臉上會是何表情？

那一定很精彩！

高天龍雖一向殺伐果斷，但此刻也覺一向冰冷的石椅，今日竟莫名的燙屁股，令他有些坐不住了。

馬奶酒性熱，匈奴人服用之后會加速毒素入體，越治越病。

接著再以大國風范，前來治病，但卻只用緩解病情的草藥，再趁機賣一筆，斂一波財。

但這也就算了，若匈奴人想學耕種，還需再掏一筆，但買的種子，卻還要被高陽煮熟，以一定手段偽裝，再高價賣過去。

這煮熟的種子，可種不出糧食！

狠！

這是把匈奴人當昆侖奴整啊！

高天龍一陣咳嗽，那雙渾濁的眸子直直的看向高陽。

這何止是要斷匈奴之臂，分明是要把匈奴的血肉、筋骨、魂魄都狠狠碾碎！

“高相，熟人一般都是拿來優待的，哪里是來坑的？”上官婉兒覺得這話不好，便開口道。

“婉兒，你這就不懂了，這話切莫往外說，否則別人一聽，就知道你不懂經商之道了。”

“凡是經商，那往往專拿朋友與熟人下手，這才能賺大錢！”

“畢竟陌生人可貨比三家，但熟人縱然開高價，也會因抹不開面子，最終吃了這虧。”

高陽之鑿鑿的道。

上官婉兒眉頭一挑。

她有些不懂，但既是高陽所說，那必定是真的了！

買東西，切莫找熟人！

越熟越宰！

武曌長吸一口氣。

莫說后來這些計策，就光是河西三計，賣發霉的粟米給匈奴人，她在史書上的名聲就不太好了，這要是再加上這些計策……

那不必說，必定史書大書特書！

那更別說始作俑者高陽，必定遺臭千年啊！

武曌忽而目光看向高陽，似是隨意的問道：“高卿之策，朕聞所未聞，但如此狠辣，高卿不怕史書留名？”

高陽聞。

隨后，他搖了搖頭。

“區區惡名，有何懼也？”

“陛下覺得臣手段太過殘忍，其實臣倒覺得，臣算善良了。”

“哦？”

武曌聞，眉頭一挑。

高陽聲音很輕的道：“河西之戰時，臣曾親眼目睹，匈奴貴族少年會將我大乾百姓視作牲畜，令其先逃跑一段距離，再騎馬射殺，就如打獵一般，他們將其美名其曰——成人禮、獵殺游戲！”

“更甚者，會將我大乾百姓綁在駱駝上，讓他們在沙漠里活活曬成肉干，只為聽那凄厲的慘叫！”

“男子如牲畜般圈養，女子則肆意欺辱，想殺便殺，泯滅人性！”

高陽每說一句，武曌鳳眸就越凝重一分。

上官婉兒臉上也露出不忍之色。

這些手段，簡直畜生不如！

高天龍則內心毫無波瀾，這種場面，他見的太多了。

人性之劣，遠超想象！

這世上，還有什么會比人更惡呢？

“陛下，臣今日之策，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對敵人，再殘忍的手段，那都是應該的，因為……臣是大乾人！”

武曌抬起鳳眸，金色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極為完美，幾乎沒有半點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