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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 “你咬”

            又提喝水的事。

            那人心里嘀咕喝水的事大抵已經許久了。

            她從前夜里半睡半醒時說起的話,似“蕭延年,我渴了”,必也像一根刺一樣,早就扎進了那人的心里。

            聽見一回,便扎一下。

            聽見無數回,便扎無數下。

            直到把那人的心扎成個刺猬,扎得千瘡百孔,再經不起一點兒的風浪。

            可那又怎樣呢?

            她有什么辦法?

            從懷王三年的那個冬天開始,蕭延年不就已橫在她與謝玄中間了嗎?

            這根刺早就在這里。

            如果說懷王四年不曾有過南國十月那一遭,那這根刺從來也扎不透她與魏王父。

            扎不透魏王父,自然也扎不透她。

            他們之間就似有一圈銅墻鐵壁,這金城湯池,高壁深壘,牢固得堅不可摧。

            可偏偏陰差陽錯了十月,十月之后,謝玄的刺就已經扎進心里了。

            愈是提起“喝水”,愈是把刺往彼此心里多扎上一寸。

            提一回,扎一寸。

            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終究是要把兩個人都扎個稀巴爛,都捅得皮開肉破,體無完膚,最后不可收拾,再小隙沉舟。

            也許如此,才算個完。

            阿磐不理。

            每每背過身去,攬著自己的小阿硯。

            有了阿硯,刺愛扎誰扎誰,她才不管。

            牛角杯都遞到唇邊了,她也不喝。

            她有手有腳,動彈得了的時候自己喝,以后七老八十了,阿硯也要成家立業了,自然有阿硯為她送藥端水。

            可是阿硯再不肯睡,骨碌一下爬起身來就要與他父親一起玩,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滴流圓,在昏黃的燭光下亦一樣似昭昭星子,泛出晶亮耀眼的光來。

            仰著腦袋,笑瞇瞇地爬到那人身邊,奶聲奶氣地叫,“父親!父親!父親!”

            這小白眼狼,只會叫父親。

            阿硯一湊過來,那人便掐住一雙小腋窩,輕輕松松地就把阿硯提溜起來。

            提溜起來,抱得嫻熟。

            要不就托著,扛著,薅出去秉燭夜讀。

            要不就大半夜抱出去,一堆將軍湊在一起,七手八腳地逗玩。

            最初,她背身不理那人,那人金尊玉貴慣了,要臉,也就罷了。

            總算還有孩子在一旁,有孩子逗著,玩著,說著話,能給他挽回幾分顏面。

            后來,那人就開始不要臉了。

            門一拉,吩咐誰也不許來,把阿硯往小黃肚皮上一擱,俯身就壓了過來。

            趙媼在外頭急得團團轉,“啊呀,先把小公子給我啊,啊呀!把小公子給我先!”

            司馬敦在外頭壓低了聲音攔,“母親!母親!勿擾了主君的事!”

            趙媼也低聲罵,“我兒出息咯!”

            就聽見司馬敦在廊下挨揍,被趙媼揍得梆梆響。

            這里頭呢,阿硯就躺在小黃肚皮上,不急也不惱,自顧自地踢蹬著小胳膊小腿兒。

            小黃一動不敢動,那毛蓬蓬身子繃著,只一顆狗頭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看看那,偶爾哼唧兩聲,低頭舔舔小主人。

            阿磐不會依那人。

            她若仍舊背身不理,那人便強硬地掰回她的身子,捏住下頜,強吻上來。

            她沒有忘記那人原先是極少溫柔的,極少,他溫柔的時候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

            她也記得那人向來有強勁的力道,那強勁的力道有這么幾股。

            一股壓住了她的肩頭,一股扼住了她的下頜,一股已撬開了她的唇齒。

            魏王父一向如此。

            不管在中軍大帳,還是在邶宮大殿,那一具芝蘭玉樹的皮囊之下,他一向強悍霸道,不必與你講什么道理。

            他吻得用力。

            大抵忍了許久,因而不愿再忍。

            從前她何時推拒過,不管阿磐,還是衛姝,魏王父要,她便給。

            從前心甘情愿,沒有不給的道理。

            可而今卻又不一樣了。

            穿裹嚴實的衣袍,豈是那么容易就褪下來的。

            死死抓緊領口,咬破那人唇舌,抵住那人傷處,輕輕松松挾人捉將,迫得那人松開手來,往后退去。

            口中還殘留著血腥氣,只擰眉抗拒地盯著那人,一句話也不必多說,就足以令人退避三舍了。

            ——倘若他還是那個金身未破的魏王父的話。

            不說什么,是因了廊下就有人守著,說什么也都會被人聽見。

            那人不肯吃虧,復又上前,力道又有這么幾股。

            一股迫住了她的膝頭,一股拖住了她的后頸,一股撬開了她的嘴巴。

            阿硯還在一旁咿咿呀呀地說話,小黃也還在一旁歪著腦袋瞧。

            阿磐豈肯。

            驀地咬住那人唇瓣,好一股鮮血竄進她的喉腔。

            只聽那人“嘶”得一聲,本能地就松開了手。

            昏黃的燭光下清晰可見那人鳳目漆黑,似化不開的濃墨。

            你瞧他抬起手來,那骨節分明的手于薄唇破損處輕輕一抹,紅白分明,十分奪目。

            旁人誰敢咬魏王父啊。

            仿佛從也不曾聽聞有此等奇聞軼事。

            便是先前在趙國田莊里被她咬出來的那兩排深深的牙印,于那人腕間也不過才消失不久。

            只以為那人必定要惱。

            惱便惱,沒什么了不得的。她有阿硯就夠,還管他惱與不惱呢。

            她非但咬人,還用力將那人推開,去抱阿硯。

            阿硯就是她的鎧甲金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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