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陽望著墻上那道蜿蜒的裂縫。
那是暴雨時產生的裂縫從天花板斜插到文件柜,此刻正將太陽光線切割成碎片。
他喉結滾動,鋼筆在a4稿紙上洇出墨點,“林場那邊……”
“我想你能否向柳叔說一下,能否讓我們先賒一下樹苗,購苗款緩一段時間再給,等專款下來就給。”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懇求,幾分期待。
柳雯一下子陷入了為難中。
自己的父親對他態度又已是一百八十度轉變,還會答應他這個要求嗎?
只能說太天真!
然而,這樣的話她又如何能說出口呢?
她不想傷害江昭陽,更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在敷衍了事。
忽然之間,柳雯那一邊傳來什么東西落地的脆響,似乎是一個精致的瓷器或是玻璃瓶。
她低呼一聲,緊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顯然是在匆忙中收拾殘局,“你稍等我一下……”
“有事,昭陽,我稍后再跟你說。”柳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慌亂。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電話掛掉了。
江昭陽抓起涼透的茶灌下一大口,苦澀的液體順著喉管滑落。
就在這時,電話鈴驟然炸響,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喂,剛才說到哪了?”柳雯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一次她是在洗手間里給江昭陽回的電話,“是關于賒購樹苗的事情嗎?”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似乎是在為剛才的打斷而道歉。
江昭陽深吸一口氣。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是的,小雯,就是關于賒購樹苗的事情。”
“我知道這很難為你,但是我們現在真的急需這批樹苗。”
“你能不能試著跟柳叔說一聲,就看在我們的……”他頓了頓,終究是沒有把“關系”二字說出口。
“小雯,我知道你也挺為難的,上次在醫院我就麻煩了柳叔,他為我爸的事費力不少,到處求人,我現在心里還過意不去呢。”
“不過,這次的情況稍微有些不同,”江昭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好在是柳叔分管的事務,在他的職權范疇之內。”
“這樣一來,就不用再像上次那樣辛苦地去求別人了。”
“魏場長堅持要現金交易,這事兒確實有些棘手。”
“如果柳叔能親自出面協調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
“他只需要給魏場長打個電話簡單招呼一聲,問題應該就能迎刃而解。”江昭陽對著電話,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與期盼。
“我爸現在人在敦煌。”柳雯忽然說,她的聲音忽遠忽近,“參加一個林業論壇會議,要開三天。”
倏地,江昭陽這一邊,下雨了!
雨勢之大,讓人猝不及防。
豆大的雨粒開始在窗欞上急促地跳躍,奏出一曲密集的鼓點,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這天氣,真是說變就變啊!”江昭陽望著窗外突如其來的暴雨,心中更添了幾分煩躁與不安。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卻感受不到疼痛。
電話那頭,柳雯也沉默了片刻。
她似乎能感受到江昭陽的焦慮與無助,輕聲安慰道:“昭陽,你也不要太著急了。”
“事情雖然緊急,但也不能亂了陣腳。”
“你想想看,除了通過我爸這條路,還有沒有其他可靠的辦法可以試試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