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錢撒出去,一切都好辦。”
會議室忽然安靜得能聽見中央空調冷凝水墜落的滴答聲。
夏蓓莉不知何時站在門外,手里端著要續水的玻璃壺,水面上浮著枸杞。
她給所有的領導杯子里都續上了水。
隨后,她特意走到江昭陽身邊,從精致的壺中緩緩傾倒出一杯溫茶,茶香裊裊升起,仿佛能驅散連日來累積的疲憊。
江昭陽確實渴了,他接過茶杯,他幾乎沒有停頓,一飲而盡。
林維泉忽然笑起來。
他的眼角的皺紋堆得像揉皺的宣紙:“江鎮長,你這拼勁讓我想起二十年前剛進機關那會兒。”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只是啊,這錢的問題,還真成了擺在我們面前的一道坎。”
“那些柳樹種植和堤壩修建的費用,加起來已經超出了百萬大關?”
“沒錯,確切來說,是一百一十五萬元整。”江昭陽道。
“這一百多萬哪兒出?”
江昭陽意味深長道:“林書記,你是說,即便是從財政預算里,也難以硬性擠出這筆錢來,對吧?”
“是的,我剛才說過,連日常的開支都勉強維持,哪里還有余裕去支撐這樣一個龐大的工程項目呢?”林維泉搖了搖頭。
“剩下只能是拖欠教師工資或者停發退休干部的醫療補貼。”
“這個不存在的。”
“林書記不會忘記了吧?這是從專款里出的,是全市統一籌劃的。”
林維泉一愣征。
然后他馬上道:“我想起上周去縣里要專款資金的事。”
“財政局李局長翹著二郎腿吐煙圈:‘林書記啊,縣里財政緊張,這錢另作他用了。”
“什么啊?”江昭陽聞,臉上寫滿了驚愕,“什么叫專款?這可是專門為了堤防建設劃撥的資金,事關千家萬戶的安全,怎么能說挪用就挪用?”
“這也敢挪用?”江昭陽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顯然對這種做法感到憤怒,“這樣的局長難道不怕追究刑事責任嗎?”
林維泉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臉色變得如土灰般慘白。
緩過神來后,他連忙掩飾道:“哦,我心里一著急,說錯了。李局長其實說的是另一番話。”
“他說的是,‘你們鎮去年防汛考核可是全縣墊底的鄉鎮之一。還以受災為名,獲取了巨額的賑災款。’”
“你們不缺乏錢!”
“那圈青煙在他眼前晃啊晃,最后凝成考核表上鮮紅的‘不合格’三個字。”
“既然不合格,那就說明這專款一時之間下不來。”林維泉一臉苦澀地笑了笑。
“這協調工作不知道得做多久?”
江昭陽知道,林維泉這家伙是故意在給自己出難題,釜底抽薪。
讓自己舉步維艱,不得不面對一個又一個棘手的難題,從而陷入前所未有的窘境。
江昭陽望向窗外。
鎮政府大院的老槐樹上纏滿紅布條,都是百姓來祈福時系的。
突然,一陣微風吹過。
其中一根布條不經意間被吹開了。
露出了里面用歪歪扭扭的毛筆字書寫的幾個字:“江鎮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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