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車門轟然打開的瞬間。

七八名全副武裝的特警隊員，如同離弦之箭，呈扇形迅速散開。

他們身穿黑色作戰服，頭戴鋼盔，手中緊握的防暴盾牌在正午的陽光下反射出凜冽的冷光。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倏地分散至各個關鍵位置。

開始建立警戒線。

然后下來的是副縣長兼公安局長容略圖。

接著下來的是縣政府辦主任汪倫，還有縣環保局長彭大慶及相關部門的幾個領導和一些工作人員。

最后下來的是張超森與江然，還有林維泉、唐杰。

張超森面色陰沉。

江然有些驚惶不安，這畢竟是他分管的范疇，出了這么大的事。

爆炸現場的熱浪裹挾著某種焦糊的肉味撲面而來。

讓他胃袋劇烈抽搐。

江然踉蹌了一下，公文包掉在地上，文件散落處露出“安全生產責任狀”的紅色抬頭。

這一刻，江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無論接下來的調查結果如何，作為分管領導，他都難辭其咎。

“張縣長，口罩……緊急調配來的最新批次n95口罩，希望能為您和其他領導及工作人員提供一份安全保障。”王栩弓著腰，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他手里緊緊攥著一盒嶄新的口罩，那精致的n95包裝在他手中嘩啦作響。

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諂媚，此刻卻像舉著燙手山芋——他太清楚爆炸點下風口的空氣質量監測值。

“張縣長，現場粉塵超標三倍……”王栩邊說邊倏地撕開了口罩盒的封口，畢恭畢敬地將最上面的一個口罩遞向了正眉頭緊鎖的張超森。

然而，張超森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張超森一把奪過口罩摔在地上，整盒口罩砸在水泥地上。

淺藍色無紡布散落開來，有幾片被風卷著貼上焦黑的墻根。

王栩一時間愣住了，保持著遞物的姿勢僵在原地。

他的耳畔嗡嗡作響，似乎連心跳都暫停了片刻。

他感受到后頸的冷汗正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順著脊梁骨一路向下，浸濕了他的衣衫。

“現在什么時候了，你還來阿諛奉承那一套，你要把我與人民群眾隔開嗎？”

“事情就壞在你們這一幫子人手里！”張超森的話語如同重錘一般敲擊在王栩的心上，也敲擊在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上。

“現在知道防護了？”張超森的聲音像淬火的鐵，“爆炸發生前你們的防護措施在哪？”

他突然伸手指向警戒線外的人群，那里隱約傳來死者家屬的慟哭，“聽聽！聽聽這些聲音！你們用多少層口罩隔得開！”

“滾開！”張超森的怒吼如同一道驚雷。

他的話不僅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就連電線上的麻雀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浪嚇得振翅高飛，四散而逃。

王栩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震得愣在原地。

他剎那間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彭大慶正悄悄往人群邊緣挪動，那個地中海發型的腦袋在朝陽下反著油光，心里祈禱著能盡快從這個風暴中心抽身。

可是他又不敢離張超森太遠！

江然更是渾身一震。

他分管安全生產剛滿三個月，此刻白襯衣領口已被冷汗浸透。

兩個月前的專項督導會上，他還信誓旦旦保證“隱患排查全覆蓋”，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