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春老人拄著拐杖站起身,渾濁的眼睛望向窗外。
陽光穿過玻璃灑在他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他怎么也沒想到,原以為要扯皮數月的賠償款,竟這么快就全部到位了。
在他的認知里,家屬主動火化遇難者后,政府沒了后顧之憂,后續賠償肯定會拖拖拉拉,即使發也是一部分一部分給。
分批次發放,這也能理解。
可眼前的一切。
又讓他對江昭陽有了新的認識。
這位初出茅廬卻敢作敢為的年輕人,竟然展現出快刀斬亂麻般的辦事作風,雷厲風行地讓這件棘手的事情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他當然不知道,在這看似圓滿的背后,江昭陽又陷入了二百萬的債務麻煩之中。
張超森在背后暗箱操作,設下重重陷阱,讓江昭陽一步步走進了他的圈套。
李萬春老人顫巍巍地從那件已經褪色的中山裝內袋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破舊的油紙包。
他一層一層地揭開油紙,就像揭開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終于,一塊已經發硬的桃酥露了出來——那是1951年剿匪時,他背著中彈的王縣長穿越土匪火線時,懷里緊緊揣著的戰地干糧。
這塊桃酥,見證了他們的生死與共。
“小江鎮長,你收著。”老人將桃酥塞進江昭陽的掌心,“當年王縣長說,心里揣著火種的人,閻王爺都收不走。”
“王縣長還健在!”
江昭陽鄭重地收下了這塊意義非凡的桃酥,心中涌動著一股暖流。
他明白,這不僅僅是一塊桃酥,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發完賠償款后,眾人陸續退了出去。
江昭陽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面前電腦屏幕上的財務報表刺得他眼睛生疼。
中午餐時間到了,他沒有胃口去吃飯。
起身后,他又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水。
這幾天積攢的疲勞如潮水般襲來。
最終,他實在是抵擋不住那沉重的困意,身子一歪,便在沙發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恍惚中,他看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亮起。
那是張超森發來的消息:“江鎮長,這次做得不錯,不過有些賬,也該算算了……你打算用一輩子來還?”
他倏地一個激靈,猛地坐起身來,心跳加速,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原來是一個夢!
驚醒過來后的江昭陽捏緊手機,指節泛白,窗外的梧桐樹在風中搖晃,投下一片破碎的陰影。
他想了想,下得樓來。
騎上了自己已很久沒有騎的摩托。
摩托車的發動機如同蟄伏的野獸般轟鳴著,劇烈的震顫順著車把傳遞到江昭陽的掌心,讓他的指節微微發白。
午后的驕陽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現在的氣溫早已突破了三十七度,柏油路面在高溫下仿佛要融化一般,蒸騰起扭曲的熱浪。
那炎熱的風裹挾著天晟園區特有的刺鼻氣息撲面而來,直往鼻腔里鉆。
刺激得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江昭陽將油門擰到底,儀表盤的指針如同離弦之箭,劃出一道銳利的弧線。
車身猛地竄了出去,他的衣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仿佛一面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