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在機關大隊、基層派出所摸爬滾打,十八年刑警生涯,他見過毒販在審訊室撞墻的瘋狂,見過殺人犯扭曲的笑臉。
但像剛才“誠信汽修”這般明目張膽的警黑惡勢力勾結,敲詐勒索的事,還是頭一回見識。
可見老百姓在黑惡勢力面前,生活得有多艱難和卑微。
“以后打擊起來,應當會毫不手軟吧?”
萬鈞緯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儀表盤幽藍的光映得他眼底血絲畢現:“手軟?”
“李超明這家伙原來管刑偵、治安才真的是手軟啊!”
“春奉治安亂得很啊,黑惡勢力肆虐無忌。我如果再手軟,那我豈不是又一個李超明?”
天空又下雨了。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擺動,如同春奉縣盤根錯節的黑幕被撕開一角又迅速合攏。
他想起派出所辦公區墻上掛著的“警民一家”牌匾,此刻諷刺得讓他胃里翻涌。
“祁飛一樣的那些黑警是警匪一家啊,踩著百姓的血淚往上爬,我這雙眼睛,偏要把他們的真面目都照進陽光里。”
江昭陽將硌在褲子里有些不舒服的手機往杯架里一放,金屬底座與塑料碰撞出清脆聲響:“萬局,春奉縣的黑幕就像千層糕,每揭開一層都粘著新的爛泥。”
“你上任的這第一錘,是得砸在最關鍵的命門上。”
萬鈞緯重重點頭,“那是自然的,我上任后首先就要協助局長掀起治安狂飚行動,瓦解打擊黑惡勢力。”
“這次給我很好地上了一課。”
“黑惡勢力猖獗,人民怎么安居樂業?”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誓要鏟除這顆毒瘤的決心。
曾經,他選擇穿上這身警服,就是為了守護一方安寧,如今親眼目睹黑惡勢力的肆虐,他更是無法坐視不管。
車輪碾過路面凸起的石塊,劇烈的顛簸讓后視鏡劇烈搖晃。
萬鈞緯的思緒在憤怒與冷靜間反復拉扯,他深知春奉縣的黑惡勢力不是一朝一夕能鏟除的。
但此刻,他的腦海里已經開始盤算著第一步棋該如何走。
春奉縣的治安黑幕如同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每一次試探都能觸到冰涼刺骨的寒意。
自己新官上任的這把火,終要燒穿這層籠罩春奉縣多年的治安黑幕。
江昭陽呵呵一笑,指尖摩挲著手機的防滑紋路,話語里帶著幾分調侃:“這一趟真沒有白來。”
“只是春奉縣水深,你這條過江龍可別變成水蛇。”
春奉縣的黑惡勢力盤踞多年,早已盤根錯節,想要連根拔起,談何容易。
萬鈞緯松開方向盤,伸手將車窗降下一半,風雨裹挾著泥土氣息灌進車廂。
他摸出打火機又放下,指節在褲縫處蹭出沙沙響動:“就算變成水蛇,也得咬下他們幾塊肉。”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悶雷,云層里亮起幾道詭譎的閃電,將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照得忽明忽暗。
春奉縣的黑幕像一張巨大的網。
他已經觸碰到了邊緣,就算前方是龍潭虎穴,他也定要撕開這張遮天蔽日的網。
談笑間,五菱宏光碾過鎮派出所門前的碎石路,黑沉沉的天空,車燈掃過斑駁的墻面,照出“為人民服務”五個褪色的大字。
萬鈞緯熄滅引擎,金屬鑰匙與褲鏈碰撞出清脆聲響。
兩人來到萬鈞緯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