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加重了“揮淚斬馬謖”幾個字的語氣。
“心痛,是真的心痛。”
他攤開雙手,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姿態,“組織上培養一個領導干部不容易,耗費了多少心血和資源?”
“看著一個同志走到這一步,我這個班長,有愧啊!”
他的話語里充滿了惋惜。
“我們不主動的話,以后就會被動!”林維泉不等江昭陽回應,立刻調轉話鋒,語氣陡然拔高。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痛心疾首的沉重,“說明了什么?說明我們鎮黨委對眼皮底下的違法違紀行為視而不見,麻木不仁!”
“說明我們與不正之風做斗爭,缺乏足夠的勇氣,缺乏壯士斷腕、刮骨療毒的決心和態度!”
“我們必須向縣委,旗幟鮮明地表明我們的態度!”林維泉的聲音斬釘截鐵,“我們與腐敗行為勢不兩立!零容忍!”
“這是原則問題,立場問題!”
“因此,對王栩同志的處理,必須毫不含糊地提出免職的意見!這是黨委應有的鮮明態度!”
他目光灼灼,定格在江昭陽臉上,語氣帶上了一絲威脅的意味,“我們今天如果拿不出這個態度和意見,明天,縣紀委就會來處理我們黨委責任人!”
“你江鎮長——作為黨委里重要的一員,難道能置身事外?到時候,我們都要擔責!”
“我這話,你難道沒有一點兒感同身受嗎?”他將“擔責”兩個字咬得極重。
“我不是這意思!”江昭陽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維泉立刻追問,身體微微前傾。
這小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江昭陽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
他抿了一口茶水,“我的意思是,即便按照組織程序,對王栩同志進行了免職處理。”
“后續的工作安排,我們黨委是不是也應該本著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對他做出適當的、人性化的考慮?”
“總不能一棍子打死,讓他徹底靠邊站吧?”
“畢竟,培養一個干部確實不容易。”他巧妙地將林維泉剛才“培養干部不易”的話頭接了過來,卻賦予了完全不同的內涵。
林維泉眼神閃爍了一下,心中警鈴大作,但面上卻不好直接反對“組織關懷”。
他只能含糊地應道:“那是自然。組織上對每一位同志都是負責的。”
他急于想知道江昭陽的真實目的。
江昭陽放下茶杯,“我有一個建議。”
他的語氣依舊平穩,聽不出波瀾。
“什么建議?”林維泉的心提了起來,全神貫注。
“張縣長不是明確提出,對于周大年要予以‘開除留用’的處理意見嗎?”
江昭陽不急不緩地陳述著,仿佛在復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我看,我們黨委可以立即執行縣長的指示。”
“先免掉周大年環保辦主任的職務,然后按程序給他辦理開除留用手續。”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臉色依舊灰敗的王栩,又轉回林維泉:“那么,環保辦就空出了一個主任的位置。”
“這個位置,可以由王栩同志接任。”
江昭陽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理所當然的安排,“這既體現了組織上對王栩同志的關懷,給了他一個改過自新、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
“也能讓他在新的、更具體的崗位上,用實際行動去重塑形象,爭取組織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