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緩過神,小心翼翼地將車子向后倒退了一段,在相對安全但距離塌方點很近的地方緩緩停下。
車內鴉雀無聲。
三人透過被雨水沖刷得朦朧模糊的車窗,死死盯著那濕滑的山體坡面。
石塊,小一些的泥塊,不時地從上方簌簌滾落,砸在剛剛清理出來的路段上,濺起渾濁的泥漿。
“啪嗒”一聲,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就滾落在距離車頭幾米的地方。
每一次小小的滾落,都讓三人的心猛地揪緊,提到嗓子眼,又堵在那里,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車內沉默蔓延,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
江昭陽推開車窗,雨水瞬間倒灌進來,打濕了他的半邊身子。
他顧不上這些,提高嗓音,沖著挖掘機方向奮力喊道:“師傅!這滑坡是咋回事啊?嚴重不?”
雨聲太大,聲音似乎被風扯散了。
挖掘機上穿著濕漉漉工作服的男人停下手,抹了一把滿是雨水和汗水的臉。
他疲憊地朝這邊回應:“咳!還能咋回事?”
“這一個月雨下得太大,就這倒霉催的雨,沒完沒了!”
“山早就喝飽了,泡透了!這不,‘繃不住勁兒了’,就塌了!”
他指了指那還在滲水的山坡,語氣里滿是無奈和憂慮,“我們是昨個半夜就過來在這一段搶險了。”
“拼到現在,那邊好了,這邊又塌方了,沒完沒了!”
江昭陽心頭一沉。
“師傅,這路大概還要多久能通啊?”他提高了嗓門,焦急毫不掩飾。
那男人緊鎖眉頭,從挖機上下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離車近一些的地方。
坑洼里渾濁的泥水已經漫過了他的雨靴口。
他踮起腳,瞇著眼估量著塌方體的規模,雨水打在他臉上幾乎睜不開眼:“小哥,真不好說啊!你看那邊——”
他指著塌方體的另一頭,“塌下來的全是石頭混著大樹根,又濕又滑,硬得很!”
“這鬼天氣,還老往下掉石頭,我們干活都提心吊膽!”
“最快……最快也得一個小時往上!弄不好時間還長!”
“一個小時?!”寧凌淇失聲叫道,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江昭陽心里暗叫不妙。
這得耽擱行程,到時難道讓客人在高鐵站一直等?
他看了看旁邊同樣滿臉焦急的寧凌淇,咬了咬牙大聲說:“師傅,我們能不能繞路走?”
男人想了想,搓了搓滿是老繭的手,眼神凝重:“繞路……不是不行。”
“但這雨下的,小路只怕也不好走,道窄、坡陡、彎多,更怕的是,誰知道別的山頭啥情況?會不會也……”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誰都明白。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們有急事,拖不起!”江昭陽斬釘截鐵,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決。
他再次看向挖掘機師傅:“師傅,您熟悉這片兒,知道現在怎么繞過去嗎?給我們指條方向!”
男人沉默了幾秒,似乎在腦中快速搜尋路線圖。
“往右!看到那邊被沖斷半拉的路樁沒?”
“就從那旁邊有條被樹擋著的土路岔進去!進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