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幅度過大,她腳上沾滿泥濘的皮靴“咔嚓”一聲碾碎了腳邊一根早已枯朽的樹枝。
這突兀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廢棄園區里顯得格外刺耳。
驚得幾只藏在草叢深處的黑色甲蟲慌亂地振翅飛逃,發出細微的嗡鳴。
她順著寧堃指的方向望去,一股地下水從巖石處正冒出,蜿蜒流過天晟園區舊址。
“因為還要在洞外檢測空氣和水體質量。”寧堃的回答簡潔而直接,沒有任何多余的解釋。
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動作麻利地從那個帆布背包側袋里,取出幾個全新的無菌采樣瓶。
她半蹲下身,小心地將瓶子浸入水流中。
水流沖擊著透明的玻璃瓶壁,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帆布包敞開的側袋里,露出半截被翻得卷邊起毛、書頁泛黃的《環境監測規范》,邊角被翻得毛邊畢現。
江昭陽喉間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他慢悠悠地踱步過去,邊走邊摘著手上那雙沾滿泥漿、已經硬化發僵的手套,仿佛在欣賞一出好戲的終章。“
嘖嘖,”他刻意拖長了尾音,帶著慣有的幾分調侃,“學姐,哦不對,寧處長——”他故意把稱謂咬得字正腔圓。
“別人總說法海無邊,‘法院上管天,下管地,中間還要管空氣’。嘖嘖嘖……”他搖了搖頭,捏著油膩的手套在空中隨意地甩了甩,幾點干涸的黑泥如離膛的微型炮彈般濺落在身邊枯黃的草葉上。
“今兒我算是開眼了。”
“我看呀,你這本事,比那些高坐明堂的老爺們可厲害百倍——管天管地管空氣是基操,還捎帶管地洞探暗河。”
“你連石頭縫里的水都不放過,天上地下,犄角旮旯,真真是一網打盡,滴水不漏啊!”
“這份敬業精神,嘖嘖……”
寧堃笑著懟道:“空氣不好,嗆得人流眼淚;水資源不行,喝水都拉肚子。”
“將來參觀游客來了,也得天天捂著個大口罩?順帶著急急往廁所跑?——你覺得好不好呢?”
“那是,那是!”江昭陽嘴上立刻應承著,帶著一副被說服、或者說懶得再爭辯的神情,打著哈哈,自然地往前又湊近了兩步。
他仿佛不經意的目光再次掃過寧堃手中那本還沒來得及完全合上的記錄本。
這一次,距離足夠近,陽光斜斜投射在紙頁上。
他瞥見記錄本上用紅筆圈出的數據,心跳陡然加快。
寧堃似乎察覺到了江昭陽瞬間的異樣,或者只是單純地想要解釋清楚。
她合上記錄本,動作利落地將它塞進一個特制的防水密封袋里,帆布摩擦著塑料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你也別怕,”她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帶著點安撫的意味,“如果連地洞深處、空氣最不流通、成分最復雜的地方,測出來的空氣和水樣都沒問題。”
“那外面這開闊地帶的空氣和水質,理論上就更不用擔心什么了。”
她強調,也像是說服自己,“怕什么?地洞里的空氣和水沒有問題的話,外面的還擔心什么?”
“不過是求個安心。”寧堃最后補充道,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平靜理智。
說話間,吳遠已經半跪在巖隙邊又一次組裝特種檢測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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