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聽到回答,這自問自答的方式本身就宣告了結局。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似乎被強制壓低。
接著,他的目光像兩柄冰冷的錐子,牢牢釘在江昭陽身上,聲音放緩,卻帶著更濃稠的、不容辯駁的壓迫感:“至于江昭陽同志本人。”
他微微向前傾身,聲音低沉而清晰,“自始至終,對于我剛才指出的關于他的兩點核心問題。”
“——其一,嚴重違反財經紀律,這已經被確鑿證據實錘釘死了!其二,分管安全生產工作,發生了天晟爆炸事件,天條理萬條理,瀆職的責任是跑不了的。”
“這兩點,他本人——”張超森刻意拖長了尾音,仿佛要榨取出這沉默中的每一個微妙情緒,“沒有提出任何有實質意義的反駁吧?嗯?”
他的嘴角又浮現出那種令人極度不適的、冰冷而篤定的微笑弧度。“也就是說,他是認可的!對吧?”
最后的“對吧”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兩記重錘,砸向在場每個人的判斷。
沒有反駁,等同于默認真實性。
這是一個看似合理的,實則充滿邏輯陷阱的強盜推論。
張超森深諳其道,運用得爐火純青。
會議室內的空氣已經不是凝固,而是像被冰封了千年的寒潭。
邱洪感到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肺部劇烈抽動著卻吸不進一絲氧氣。
雷利軍的臉色白得像一張剛糊好的窗紙。
寧凌淇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軟肉里,留下月牙形的青白痕跡。
短暫的死寂如同絞刑架下的最后幾秒鐘,沉重得能聽見灰塵落下的聲音。
張超森終于圖窮匕見。
他猛地站起身來,動作幅度不大,卻仿佛憑空拔起一座沉重的山巒,無形的壓力驟然倍增。
居高臨下,他終于不再掩飾那森然的、掌控一切的寒意。
“問題定性了,事實擺在這里。現在討論處理意見。”
“江昭陽同志,他犯的事,性質如何?”
“跟剛才王栩同志那個相比,是大?”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道撕裂寂靜的霹靂。
“還是小?”緊接著又陡然下沉,如同深淵的嗚咽。
他根本不需要別人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對比。
“這個結論——還需要我多費口舌嗎?諸位心里都該明白!”
張超森的目光如同盤旋的禿鷲,冷酷地掃視著會議室里的每一個角落,似乎要確保每個人的脊椎都因為他的話而徹底彎曲。
他的聲音如同浸透了寒泉的鐵砂,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徹骨的寒意碾過桌面:“我的意見很明確。”
“也很堅持——對于江昭陽同志的處理決定,只能比照,甚至超過對王栩同志處理的嚴厲程度!”
“只能重,不能輕!絕對不能輕!”
“這是組織原則的要求!這是維護黨紀權威、政府公信力的必然選擇!”
“好了!”
他雙手重重按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大家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