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陽”三個字,被他清晰地、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如同三顆冰雹,砸在寂靜的會議桌上。
嗡——
一股無形的沖擊波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
死寂被打破了,卻又陷入一種更令人心悸的凝滯。
幾雙眼睛驟然睜大,瞳孔里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有人猛地吸了一口氣,喉嚨里發出倒抽冷氣的短促聲響。
有人下意識地身體前傾,死死盯住桌面上那幾頁薄紙,仿佛要穿透紙背看清里面的每一個字。
還有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記了,臉上血色盡褪。
茶杯蓋輕碰杯沿的脆響,在突然安靜的會議室里蕩出令人心慌的回音。
驚愕,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被驟然卷入風暴中心的惶然,清清楚楚地刻在每一張臉上。
江昭陽?那個年輕、有沖勁,但據說有時鋒芒過露的副鎮長?
怎么會是他?
琉璃鎮突然發難?
張縣長如此雷厲風行地拿到常委會上?
這背后……
無數個問號像沸騰的氣泡,在每個人的腦海里瘋狂翻涌,卻死死地堵在喉嚨口,無人敢問出聲。
會議桌中央那幾張薄紙,此刻仿佛成了風暴眼,散發著無聲的、令人膽寒的引力。
張超森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那絲在辦公室曾浮現過的獰笑,此刻被完美地封存在一副公事公辦的冷硬面具之下,只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快、極冷的滿意。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猝不及防,不容質疑。
“事情緊迫,影響惡劣,琉璃鎮黨委的態度非常明確,也非常堅決。”
他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鼓膜上,“相關情況,動議里已經闡述得很清楚。”
“汪主任,給大家分發一下。”
汪倫立刻起身,動作麻利地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復印件,沿著會議桌,一份份精準地放到每一位常委面前。
紙張傳遞時發出的輕微“嘩啦”聲,在死寂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拿到文件的人,幾乎都迫不及待地低下頭,目光急切地掃過那些鉛印的文字。
試圖從字里行間拼湊出這場突襲的緣由和分量。
張超森端起自己的茶杯,湊到唇邊,卻沒有喝,只是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浮在上面的茶葉。
他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冷靜地掃視著桌邊那一張張變幻不定的臉。
有人眉頭緊鎖,逐字逐句地研讀。
有人一目十行后,眼神變得復雜,偷偷抬眼瞥向他,又迅速垂下。
還有人似乎被文件中的某個措辭所震動,手指無意識地在紙頁上收緊。
空氣里彌漫著紙張的油墨味、茶水的微澀,還有一種無形無質、卻沉甸甸壓在心頭的緊張。
空調的冷風似乎吹不散這越來越濃重的低氣壓。
幾分鐘的沉默如同漫長的煎熬。
張超森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咔噠”一聲輕響,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