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勺子輕輕落回杯子里,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猝不及防的茫然。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同樣滿臉疑惑的周靜,又飛快地把視線轉回江昭陽臉上。
回縣城?
這幾乎是所有在鄉鎮工作的年輕人藏在心底的渴望。
她的家,和江昭陽家一樣,都在縣城。母親年紀漸長,縣城的生活、醫療、教育條件都遠非鄉鎮可比。
誰不想離家人近些?誰不想有個更廣闊的平臺?
但渴望歸渴望,現實是冰冷的壁壘。
從鄉鎮調回縣城,尤其是想進核心機關,難度不亞于登天。
沒有絕佳的機遇,想都別想。
“想…當然是想啊!”白薇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自嘲的苦笑,眼神里流露出真實的向往和無奈,“誰不想回家門口工作?縣城條件好,離父母也近。”
“可是…”她頓了頓,語氣變得現實而沉重,“這可能嗎?江鎮長。調動工作,尤其是回城,談何容易?多少人熬了多少年都看不到希望。”
她搖搖頭,像是在說服自己別做無謂的幻想。
“事在人為。”江昭陽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沉穩有力,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水面,打破了白薇話語中的消沉。
他微微調整了一下靠姿,蒼白的臉上顯出一種近乎銳利的神采,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這世上,沒什么是絕對不可能的。”
“關鍵在于,機會來了,你有沒有準備好去抓住它。”
“哦?”白薇的眉梢猛地一挑,心臟像是被那四個字“事在人為”重重敲擊了一下。
她眼中瞬間燃起一絲不敢置信的、混合著巨大驚喜和強烈懷疑的火苗。
她緊緊盯著江昭陽,試圖從他平靜無波的表情里分辨出玩笑或試探的成分,卻只看到一片深潭般的篤定。
巨大的可能性帶來的沖擊讓她有些眩暈,聲音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是…是嗎?江鎮長,你這話的意思是…”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但尾音還是泄露了那份激動,“難道…你現在有了這么大的能量?”
“都能…都能調動我的工作了?”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像是要刺破對方話語里的迷霧,嘴角勾起一抹半是揶揄半是探究的笑意,話鋒卻直指核心:“說實話,在咱們琉璃鎮,我當然不懷疑你江鎮長一九鼎的分量。”
“你的威信,讓某些人坐臥不安也是事實。”她的話點到即止,“但是,在縣上…”她微微拖長了語調,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挑戰的意味,輕輕搖了搖頭,“恕我直,你的威權,恐怕還是差了那么一點兒火候吧?”
“想把手伸進縣府辦那種核心部門安排人,可不是光靠鎮上的威信就夠的。”
她把“核心部門”和“安排人”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提醒江昭陽其中的分量。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了。
周靜完全聽不懂他們在打什么機鋒,只覺得氣氛陡然變得緊張又微妙,她屏住呼吸,目光在兩人之間緊張地來回掃視。
面對白薇這近乎直白的質疑和挑戰,江昭陽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從胸腔里發出,帶著一種病后特有的沙啞,卻又有一種難以喻的從容和深意。“呵呵…”他只是笑,閃爍著一種洞悉一切又諱莫如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