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約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原本還有些奇怪,此番前往江都乃是冒性命之險搞不好就要廝殺較量,理應武裝齊備扎束整齊。為何樂郎君非得反其道而行,大家都著便裝帶短兵而已。寶馬、寶甲、馬槊都不曾攜帶,就連自己那兩面招牌般的盾牌也只許帶一面小盾防身,大盾神荼只能放在城中。
直到他把胃里所有的東西都吐出去之后才醒悟,這想必是樂郎君有遠見,才會如此安排。以自己眼下的樣子,就算神荼放在手邊也沒力氣拿,帶了也只是廢物而已。
徐樂知道這兩人的情形外人幫不上忙,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硬下心腸強迫他們適應。畢竟日后李家是要打天下的,玄甲騎也不能只在北方征戰拒絕南下交鋒。身為上將不管馬戰、步戰、水戰乃至車戰都得樣樣精通才行。現在吃些苦頭總好過日后大軍出發時丟人現眼,因此并沒對他們說什么安撫的話,只讓小六向船家索要食物。每當這兩人吐無可吐,徐樂就讓兩人進食。
據阿爺所說,這樣反復幾日,便能把不暈船的本事練出來,以兩人的根基稍加訓練,日后就是水上交戰的好手。只不過這個過程肯定不舒服,可是身在軍中又豈能貪圖安逸?打熬筋骨磨練氣力,練習馬術兵器,哪樣都離不開吃苦受罪乃至挨打受罵。要想在武人中出人頭地,就得經過這等考驗沒什么話可說,因此只能看他們反復這個過程并不加以安撫。只是在心里暗自感慨,自己本意是想照顧步離,現在倒是讓她多受了不少罪。
小六初時還有些擔心兩人,后來也知沒什么要緊,便放松心情在旁看熱鬧。更和徐樂扯著閑話:“樂郎君,我等此次南下江都多半要廝殺一場,為何不帶上馬匹兵刃?現在這般只有短兵,動起手來豈不是吃虧?”
“我等畢竟是使者,不管最終是否動手,至少表面上乃是為著和談前去,拿刀動杖不成樣子。昏君好大喜功最在乎虛名,我等甲胄在身手提長兵下船,便是他有心議和顏面上也下不來,事情當時便要弄僵。雖說此次議和多半難以成功,但總是要盡力一試。想想看,我等所作所為多半都不被人看好,最后不都是做成了?這次的事情也要試過才知道,若是能締結和約,讓李建成等人顏面掃地豈不快哉?就算交手也沒關系,馬匹兵器自有驍果軍為我們準備,到時候從他們手里奪就是了。聽聞江都有幾位好漢,此番前往若是有機會便要領教一二!”
“江都好漢?連魚俱羅這重瞳無敵將都被郎君殺了,哪還有什么好漢?”
徐樂搖頭道:“小六這話便差了,魚俱羅乃是老輩英雄,然則少年之中豈無英才?某在軍中曾聽人,馬上承基馬下六郎,驍果中還有個肉飛仙,都是一等一的豪杰。且不可目空四海小看了天下豪杰。”
韓小六笑道:“這幾個名字我也曾聽人說過,不過我覺得他們再怎樣了得,也比不得樂郎君!”
徐樂笑而不語,并未對小六的話加以評價,然則一切盡在不中。徐樂絕不會小看天下豪杰,但更不會小看自己。他敬佩天下豪杰,但堅信自己才是最能戰的那個,其他人不管如何了得,都注定是自己的陪襯。
這時吐得七葷八素的韓約踉蹌著走過來,強忍著惡心說道:“江都城內再多好漢也不怕!只要讓我離開這船,便是千軍萬馬也……”說到這里卻又控制不住,跑出去嘔吐。小狼女自家事自家知,就在船邊嘔吐不止,并不曾逞強返回,只是看了韓約幾眼就不再說話。
韓小六眼看兄長和小狼女的狼狽模樣,忽然說道:“到了江都我們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是這一路上若是遇到盜賊,倒是有些麻煩。大兄和步離這副樣子,怕是濟不得事。”
徐樂為微笑道:“怎么,我們的小六也有膽怯之時?這條水路他們走得慣了,不至于有什么閃失。再說真若是有水賊,有某的寶刀再加上你的弓箭,也足以讓他們有來無回!”
韓約聽到兩人對話,覺得兄弟未免太小看自己,剛想要罵他幾句,卻又是一陣嘔吐之意襲來,一腔豪壯語盡數化作清水吐了個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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