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大隊人馬自遠方疾馳而來,漫天征塵遮蔽了太陽,無數旌旗如同云朵。關中之地本就風干多沙土,這支兵馬行動速度又太過迅速。前面戰馬蕩起的塵土不等落下,后面的
馬隊便又跟上來。如此一來沙塵非但不落,反倒是越演越烈,遠遠望去如同一條張牙舞爪的土龍,向著長安疾馳而來,似乎要一口把這座天下雄都吞入口內。官道之上,數十名錦衣家將簇擁著一位衣甲鮮亮的少女,列陣迎接這支遠來人馬。少女明眸皓齒模樣俊俏,頭戴兜鍪身穿明光甲,攜弓佩箭馬上掛槊,儼然也是一位戰將
打扮,英姿颯爽不遜須眉,赫然正是李家九娘李嫣。這位李家俠女本就是李家子女中的異數,雖為世家女,行動舉止儼然如同俠少,家中人或是愛她或是讓她再不就是怕她,總之容得她隨性過活。天大的難處都有人出面為
她扛下,是以李嫣自出生到現在,很少有過當真發愁或是難過的時光。如今李淵權傾朝野,李嫣地位水漲船高,長安城內名門淑女世家子弟都對她敬若神明不敢招惹。李嫣每日里不是騎馬射獵,就是習練武藝,再不然就是四處打抱不平為民除害,日子本應過得逍遙快活,不會有什么為難之事。可是此刻的李嫣滿面驚慌之色,眼神中充滿焦急與等待,儼然是惹了塌天大禍急等著救星的模樣。如今長安城內,
還有何等事能讓李嫣如此為難?又有誰有這份本事做她的救星?
“二郎!”隨著大隊人馬距離越來越近,為首之人的模樣也漸漸清晰。馬上之人相貌堂堂儀表非俗,縱然風塵仆仆也難掩其風采,正是如今帶領大軍為李家攻城略地,將依舊不肯歸
順的隋軍將領一一鏟除的二郎李世民。李世民臉上同樣滿是焦慮之色,與九妹重逢也未曾顧得上寒暄,而是一馬沖出來到李嫣馬前低聲道:“你隨我先入城再說!”隨后兩人雙馬并轡而行,把大隊人馬以及護衛
家將都扔在了后面。在李世民大旗之下,鐵飛燕宋寶望著兄妹二人背影眉頭緊皺,心內暗自嘀咕:哪怕是萬馬軍中,也不見二郎如此模樣。如今先是急急忙忙返回,又是如此驚慌失措,莫不是要出什么變故?自家流年不利,自從跟隨徐樂便總是身陷險境乃至死里求生,好不容易攀上了貴人終于可以謀個發達,老天保佑千萬別出紕漏才好。說起來這兩兄妹都
算是樂郎君的助力,難道這次的變化和我玄甲騎以及江都的樂郎君有關聯?
李家兄妹一路無,只是縱馬疾馳,等到進了城李世民才低聲道:“衛公……幾時去的?”素來風風火火的李嫣,這時也破天荒地放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答道:“就在昨日。若是二郎早點回來,或許還能見他最后一面。他算不上什么好人,陰世師在城里胡亂殺
人又帶兵挖掘咱家祖塋,都和他脫不了關系。若不是念著他年事已高,早就把他殺了。如今他自己死了,也怪不到別人頭上。”李世民一聲嘆息:“話雖如此,但是說到底也是李某失信在先,若當真與此翁相見,只怕要慚愧得無地自容。衛公為人姑且不論,于大隋而算得上一位忠臣,不想……居
然是這般下場。”李嫣卻顧不上衛玄,“他左右都已經死了,二郎不必再掛念,眼下我們得想法保全著樂郎君才是。大人被大郎蠱惑,居然現在就要稱帝,簡直豈有此理!樂郎君還在江都,大人此時稱帝,樂郎君如何能活命?我李家為了大業,已經等了那么久,如今為何如此性急,連這些許時光都等不得?衛玄就是被劉文靜逼得進宮勸楊侑禪位,回家之后才一命嗚呼。裴叔叔已經上了兩次勸進表,再上一次此事便無可挽回。這兩三日間,大人就要進宮受禪。偏生阿娘身體仍舊未曾痊愈,不知還有誰能勸得住大人。要不是
阿嫂攔著,我就去尋大郎的晦氣,同他撕打一番了!”李世民此番帶兵回長安,所奉的乃是李淵密令。本來他也在懷疑,戰事進展的順利,大人為何突然下密令要自己帶李家這支精銳大軍回師。直到不久之后收到九娘派心腹送來的書信才知,原來是父親不想再等下去,急著登基稱帝逼楊侑禪讓。自己這支兵馬,便是父親手中一把寶刀,用來震懾長安城內對大隋仍舊忠心的文武,也是給楊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