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來,崇景帝以為自已鐵石心腸,既然姑母如此無情他自不必念舊,對靖安伯府不聞不問,這一較勁就是一輩子。
直至生死攸關之際,崇景帝突然覺得滿心胸腔之中都是難的委屈,他是皇帝,他坐上皇位何等不易,這是他最重要的東西,他拼了命的想守住,為何姑母絲毫不能體諒自已的不易呢?
姑母曾說待他如親兒……
“皇上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走上歪路。”長公主眸色平靜看著崇景帝說道:“難道皇上以為,你所做之事當真無人得知嗎?”
“……是太子?”崇景帝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眸色輕輕顫動著。
“朕何錯之有!”崇景帝情緒忽而變得極為激動,若非身體不允許,崇景帝這會兒怕是要直接站起來了,奈何身體不允許只能渾身顫抖的厲聲說道:“是朕讓他生下來的,他身上流著的是朕的血!”
崇景帝呼吸急促,帶著幾分急躁說道:“朕從未害他性命,共承國運,護佑山河,父子本該齊心,何錯之有?”
他不明白,他到底錯在哪!?
長公主眸中浮現出幾分憐憫之色,看著那似有癲狂之狀的崇景帝嘆了口氣說道:“皇上對太子從無愛子之情,本宮又怎能期望你認知自已的錯處?你心中所念無非便是那至尊之位。”
“以至于連自已的兒子都妒恨,不愿將寶座讓出。”長公主淡淡看著崇景帝繼續說道:“時至今日,皇上以為自已還有幾分力氣守著這皇位?”
“姑母便是為此怪我怨我?”崇景帝似有幾分絕望,盯著長公主許久。
“大安國不可無君,皇上既是大限已至,還是早做安排吧。”長公主輕嘆了口氣,目光難得露出幾分思念之色說道:“蕭郎已等候本宮多年了。”
那一句蕭郎,讓崇景帝所有的情緒戛然而止。
崇景帝愣愣的坐在龍床之上,最后一點點的佝僂下了身軀,殿內像是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
崇景帝已經有些想不起姑母的那位蕭駙馬是什么模樣了,只記得……只記得他一點都配不上姑母。
可就是那樣他看不上的人,最后卻愿意為了姑母赴死。
他是怎么死的來著?
好像……
好像是兵變圍剿叛軍,是他親手將此事交給了蕭駙馬的手上,那時的崇景帝其實完全可以讓更多的人前去支援,但是崇景帝并沒有,姑母離京下嫁而去,而崇景帝對此束手無策。
最后崇景帝用了這樣的辦法,想逼迫姑母低頭,只要姑母開口求他,那他……就增兵支援。
可后來呢?
后來蕭駙馬受困遭遇圍剿,長公主寧愿帶著靖安伯府上下零散家丁,公主護軍前去支援都不肯對他低頭,求他一句。
以至……駙馬慘死,靖安伯府幾乎滅族而亡,至今留下的只有姑母唯一的兒子,如今的靖安伯,蕭元翰。
“姑母想讓太子登基?”崇景帝呆坐在床邊許久,才像是終于從喉嚨里擠出了這一句話。
“是。”長公主平靜抬眸說道:“本宮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念丫頭,她啊……太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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