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藥默默抬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好像有點明白,為什么薛夫人和定襄侯賀青詞這對夫妻,時常鬧得不可開交了。
賀青詞眉毛緊緊蹙起,沒來得及開口。
突然,錦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仰起淚痕斑駁的臉,泣不成聲地望向賀青詞,眼中盛滿了委屈與自責。
“侯爺……都、都怪我不好!我知道……知道表嫂不喜歡我,心里怨我……可我……可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們夫妻因我分離,這才昏了頭,自作主張帶著寧寧過來,想……想求表嫂回去……”
她哭得肩膀劇烈顫抖,“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侯爺您千萬、千萬不要責怪表嫂!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是我不該來投奔,是我不該礙了表嫂的眼……”
薛夫人本就壓著一肚子火,見她這副做派,更是怒不可遏,柳眉倒豎,厲聲道:“你又跳出來裝什么委屈!”
錦娘瑟縮了下,楚楚可憐道:“表嫂,您要打要罵都沖我來,只求您……別再與侯爺置氣了……侯府不能沒有女主人啊……大不了、大不了我這就帶著寧寧離開京城,再也不出現在您面前便是了……”
這番話,看似卑微,實則句句都在往薛夫人心上扎針。
薛夫人聽得心頭那把火燒得噼啪作響,口不擇地罵道:“滾!要滾就現在滾!”
“婉歌!”
賀青詞終于沉聲開口呵斥。
然而,薛夫人半點兒不怵,惡狠狠地瞪向他,罵道:“你也給我滾!”
賀青詞蹙眉,“她們到底孤兒寡母,你何必欺負她們到這種地步!”
薛夫人冷笑連連:“你又心疼上了?干脆休了我,娶她進門好了!”
賀青詞面色緊繃,看向她的視線中滿是失望與慍怒:“分明是你無理在先,更是咄咄逼人!”
眼看這對夫妻劍拔弩張,事態即將失控,沈藥適時地清了下喉嚨,“侯爺。”
賀青詞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煩躁,調整好情緒,轉向沈藥,拱手一禮,“靖王妃。”
沈藥神色平靜,語氣和緩,“說起來,錦娘倒是比侯爺更看重姨母。侯爺什么都沒做呢,錦娘便先找過來,要求姨母回去了。”
賀青詞道:“王妃明鑒,原本處理完公務,我確實是要親自過來的,只是臨行前又被幾件瑣事纏住了片刻,這才耽擱了。”
沈藥略微頷首:“這么說,便是錦娘的不是了。”
轉向錦娘,語氣依舊平和,卻如綿里藏針:“既然知道侯爺稍后便會親自前來接姨母,你一個弱質女流,何必帶著孩子著急趕來靖王府?夜深露重,路途遙遠,若是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豈不是又要怪到姨母頭上?”
錦娘心頭一緊,“我是擔心表嫂與侯爺關系不睦,一心前來勸和,也顧不上什么時辰了……”
“若是真心勸和,大可安心等候侯爺回去,一同前來。或者,派個丫鬟、嬤嬤過來,悄悄遞個話,陳明利害,代為轉圜。為何偏偏要拖著病弱的孩子,深夜前來,又不肯入府,反而就門口哭訴、哀求。”
沈藥深深看她一眼,“知道的,說你是心切,行事欠妥。不知道的,怕是要誤會你,是故意要將家丑外揚,要將小事鬧大,非要逼得他們夫妻二人大吵一架,甚至鬧得和離不可呢。”
“我……我沒有……”
錦娘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著,想要反駁,卻發現語在沈藥這連番縝密的質問下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她求助般看向賀青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