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萍說到興奮處,像是把這對狗男女抓奸在床,唾沫星子濺到葉西西衣襟上。
葉西西不動聲色離她遠一些,“真的假的?這話可不興亂說哦!”
“你可別說是我嚼舌根啊!前街李瞎子他二閨女親眼瞅見的——那苞米的稈子都壓倒一片!嘖嘖嘖,趙玉鳳平時瞧著挺正經,誰知道褲腰帶松得跟篩子似的!”
柳翠萍嘖嘖個不停,說完還千叮嚀萬囑咐葉西西,“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你可千萬不能出賣我啊。”
“這個是當然的,嫂子你就放心吧,我就當沒聽過。”
葉西西很上道,柳翠萍表示很滿意,這個朋友值得深交。
聽到趙玉鳳的桃色風流事,葉西西這才發現這幾天薛家人難得的沒再來騷擾。
看來上次宋硯洲和他們直接撕破臉還挺有效果的嘛,最起碼這家人最近是安分了不少。
以前可是隔三岔五就跳出來指指點點占盡便宜呢。
估計是怕吃進去的那一萬六吐出來。
兩人眼看著要到山腳下的野菜地了,經過牛棚的時候,倏然一陣拳頭打在肉上的聲音傳入耳中,夾雜著痛呼聲。
還有人罵罵咧咧罵得很臟。
柳翠萍猛地止住腳步,將葉西西拽到土墻后,指甲幾乎掐進她的手臂,“別過去!別發出聲音!”
葉西西趴在土墻后偷偷往牛棚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蜷縮在喂牛的石槽邊,身上的藍布中山裝撕得破破爛爛,露出后頸青紫色的傷痕。
一個戴草帽的男人正用藤條抽他脊背,藤條帶起的風卷著牛棚里的干草屑,落在他滲血的傷口上。
另一個寸頭男人一腳狠狠踢在中年男人的小腹上,中年男人悶哼一聲,身體像蝦米般弓起,額角的血滴進石槽里的清水。
中年男人的眼鏡歪掛在鼻梁上,鏡片裂成蜘蛛網狀,右眼角腫得睜不開,嘴唇哆嗦著不知道在念《毛選》還是在求饒。
草帽男人踢翻中年男人腳邊的搪瓷缸,里面的餿粥潑在干草上,引來幾只綠頭蒼蠅嗡嗡盤旋。
“臭老九還敢頂嘴!”
戴草帽的男人往中年男人臉上吐了口唾沫,對著他的后背又踢了一腳。
柳翠萍忽然捂住葉西西的眼睛。
“造孽喲……聽說他老婆自從女兒掉進河里淹死后腦瓜子就有些不靈光。”
遠處傳來廣播里的革命歌曲,中年男人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像是條件反射般想要站起來,卻被寸頭男人按住肩膀,膝蓋重重磕在石槽沿上,發出悶響。
“快走!”柳翠萍拽著葉西西趕緊離開,走出兩步葉西西回頭一望,看見中年男人的手在干草里摸索,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突突跳動,像爬滿了干枯的藤蔓,將他整個人纏得緊緊的不能呼吸。
最后攥緊了半塊發霉的窩頭偷偷往衣服里塞。
“記住了,”柳翠萍回頭又看了眼牛棚,壓低聲音說,“以后繞著這地界走。前兒個有人替他說了句情,當晚就被揪去游街,掛的牌子比人還高!”
風掀起牛棚頂上的茅草,眼鏡男人挨打的痛呼聲透過木板縫飄出來。
葉西西緊緊攥著拳頭,腳步卻像生了根。
牛棚里飄來的臊味混著血腥味,像把生銹的刀在刮她的心口。